曾经书上三言两语述尽的一切,都将一一展露眼前。
两天匆匆而过,玉门关外热闹非凡,印着连珠对马纹样的紫旗迎风漫卷,带起猎猎风声,安西大军并未冠上萧姓,只用这一面紫旗表其忠心。
车队之中,谢樽将弓刀备齐固定在马上,又拍了拍拍他新伙伴的脑袋,
他当年的坐骑烧酒倒是还未离世,依照赵鸣珂所说,他出事之后,赵泽风一直好生养着它,后来又在入京后将它带回了长安,此时烧酒正在长安的武安侯府里享清福呢。
对烧酒来说倒是不错的日子,毕竟他的兄弟烧饼还在跟着赵泽风南来北往,蹄子都给磨秃噜了。
“嗯……你就叫君折吧。”谢樽思索片刻想出了这么个名字,勉强根奉君凑上了一个字。
谢樽逗弄着君折时,谢淳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真不和我一道坐车?”他微微抬起下巴指向马车,让谢樽看看那位于车队中央的华丽马车。
谢淳作为使节,自然是享受着最好的待遇,绝对不会累着一星半点。
“哥,你也知道,我现在归简将军管,将军骑马走在前头,我总不能去马车里窝着吧?”谢樽摊了摊手笑道,“况且你和鸣珂一块,我可不好去凑热闹。”
“诶诶诶,可别乱说。”赵鸣珂穿着一身干练的骑装不知从哪凑了上来,兴致勃勃地笑着,“我可不坐那车,太无聊了,我跟你们一块儿骑马。”
说着,赵鸣珂凑到了君折面前,戳了戳那明显有些特殊的马鞍:“谢二哥哥,你这个怎么改的?教教我呗?我那儿都挂不了几样东西。”
“你不早说,现在叫人打上一套新的也来不及了,路上若有闲暇,我给你简单改改吧。”
“不过……”谢樽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赵鸣珂显然被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
“行,你可别忘了。”赵鸣珂嘴上仍应着谢樽,目光却是飞到了不远处正在训人的简铮身上。
一见简铮,她那双漂亮的杏眼一亮,当即撒腿就跑。
“我找铮姐姐玩儿去了,下次再说!”
“……”不过效果可能不怎么样。
谢樽在心底把话给补齐了,然后幽幽收回了视线,半柱香都没有,他就已经入不得这位郡主大人的眼了。
这么多年过去,赵鸣珂还是和从前一样风风火火,逮到个喜欢的人,就哥哥姐姐地叫着缠个不停,怎么都撵不走,现在她盯上了简铮,想来他这一路也能轻松几分了。
毕竟他也不想陪孩子,他要陪的另有其人。
一旁的谢淳看着赵鸣珂的背影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然后将视线转回来又问了一次,“真不上车?”
“不。”谢樽扬着无辜的笑容拒绝了谢淳。
“……”谢淳举目四望,见人人骑装挺拔,牵马扬刀,顿时觉得一身长袍又坐马车的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看着谢淳略显萧瑟的背影,谢樽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然后心情颇好地翻身上马,找自己的小随从去了。
众人整顿完毕,朝阳之下,车队很快出发,渐渐消失在漫漫黄沙之中。
谢樽跟在简铮身旁走在队伍最前,身边还跟着个陆景渊,不过他们三人并未谈及些什么,只是这么静静走着,偶尔不咸不淡地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要说原因,除了车队人多眼杂,还有……
“铮姐姐,我听说你刀法冠绝,教教我可……”然而赵鸣珂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道抓狂的声音打断了。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要叫我铮……”或许是觉得这个称呼太过难以启齿,简铮绷着脸憋了半天仍是说不出口,“郡主阁下,你到底想怎么样,放过我成吗?”
“不行。”赵鸣珂微笑着说出了让简铮梗了个半死的话。
虽然赵鸣珂乍一瞧上去并不骄横,但再怎么样也也是从小被娇宠着长大的,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况且赵鸣珂也绝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娇软可爱。
在自长安传出的流言之中,她也是一副傲慢冷血,横行霸道的脾气。
她在长安城中的魔头名声,和赵泽风算得上是并驾齐驱。
谢樽思索片刻,立刻得出了简铮一时半会肯定是摆脱不了赵鸣珂的结论。
“将军,属下先去前面探查一番。”谢樽一本正经地向简铮一拱手,然后无视了对方绝望的眼神,带着陆景渊一溜烟跑了。
贫瘠的黄沙之中,仍有星星点点看上去已然枯死的草叶挣扎着向上挣扎,这是与关内完全不同的景色,谢樽带着陆景渊一路向前,直到一汪青碧的泉水映入眼帘。
那泉水碧蓝清澈,如露珠般被黄沙掬在中央,寂静无波,美的不可方物。
谢樽勒马在水边停下,转头看向陆景渊,眼中盈满了笑意:
“骑了那么久了,有没有感觉那里不太一样?”
陆景渊停在他身边,指尖微动,碾过了手中那柔软而韧性极佳的缰绳:“马具?”
“猜对了,知道你娇气,那新马具我都给你一一处理过了,怎么样,好用吧?”谢樽扬眉看着陆景渊,一副骄傲邀功的高兴模样。
他昨天捣鼓这万一可捣鼓了不少时间,一整天都泡在那工坊里没出来,直到中夜才堪堪完工。
“我很喜欢。”陆景渊轻声应道,他望着谢樽,眼中满是那道深蓝色的身影,其他皆是陪衬,他最喜欢谢樽立在马上的模样,那样鲜活,那样意气风发,他本该如此。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说着,陆景渊解开了系在马上的小布包。
谢樽闻言立刻好奇地凑了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布包:“什么?”
布包打开,好闻的甜香瞬间四散流溢,陆景渊将里面的纸包打开,一沓小糖饼露了出来。
“怕你路上饿,捎了包糖饼出来。”
“哇!”谢樽双眼一亮,伸手就要去抓,却在半途被拦了下来。
“等等。”说着,陆景渊不紧不慢地拿出块干净的帕子,隔着布料拈起一块糖饼喂到了谢樽嘴边。
“瞎讲究。”谢樽笑骂一句,心情颇好地把糖饼叼在了嘴里,糖汁从咬破的饼皮流出,瞬间盈满口腔。
小糖饼不经吃,谢樽感觉自己才啃了三两口,那糖饼就已经见了底,他将最后一块让给了陆景渊,驱马又向前了几步。
“这沙上不好跑,它们都累坏了,可惜这水不能喝。”谢樽轻轻抚摸着君折的脖颈,凑到它耳边安抚了几句。
北境虽然风景壮美,却有少有土地能够安然度日。
“无妨,车队已然备足了水,况且这沙漠中也并非无水可用。”陆景渊望着那汪泉水,又抬头看了看已然高悬的太阳,
“走吧,我们四处看看,这附近常有沙匪出没,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第115章
沙漠之中人迹难觅, 即使有人留下了那么一星半点的痕迹,也很快便会被风沙掩埋。
谢樽和陆景渊跑了几圈,仍旧一无所获。
很快日色渐沉, 天地变得空无而辽阔,只黄沙、高天、红日而已。车队于暮色中停下, 在一片平坦的沙地之上架起了营帐。
沙地旁,赵鸣珂一脸菜色地从马车上晃了下来,她杵着马车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 看得她身边的雪云一脸焦急。
“你什么时候跑车上去了?”谢樽端着两碗肉汤从她身边路过, 停住脚步挑眉道。
“我本以为车上能舒服些来着……”赵鸣珂说着, 又呕了一声。
因为日头太晒,她没骑多久的马就上车了,原本想躲个凉,没想到车里又闷又晃, 把她给闷了个半死,明天她绝对不遭这死罪了。
谢樽闷笑两声, 然后抬脚便走, 再过会汤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大步走向一个不大的营帐,掀了门帘走了进去。
帐内已然点好了灯烛, 陆景渊背对着他坐在榻边,手上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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