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乌兰图雅拿着鸡毛当令箭,胁迫他来燕山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破事,他就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气了。
如今还日日不停地给他施压,让他去对付个十三四岁的小毛孩。
就算乌兰图雅是那老巫婆的女儿,他也要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了……
第98章
原本必兰真是打算强破古北, 用人命把路给填通了,但江明旭的耐力还是不减当年,他一时半会也攻不破古北。
而他在关下呆了几日, 也着实觉得那几番来往却只蹭破半点皮肉的攻城战太过无聊。
于是必兰真呆了没两天便带着自己的亲信换了条道走,打算从侧方偷袭。
他原本也没想过能瞒得过虞朝的眼线, 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隐瞒。
必兰真巴不得对面多来些人,好给他找些乐子。
所以谢樽带人离开古北关,踏入燕山西麓的第一天, 必兰真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不紧不慢的向前推进, 就等着鱼儿上钩。
他蘸血在羊皮地图上点了几个点,听着身边的斥候回报,眼中精光乍现。
另一边,谢樽一身脏污, 衣角沾着几片烂叶,他缓缓擦着染血的枪尖, 周围的尸体逐渐冷硬。
“这次跑了一个, 还要继续追吗?”桑鸿羽走到谢樽身边,垂眸问道。
“不必, 先分散埋伏,等他们来。”谢樽皱着眉, 心下不安。
必兰真带兵未免太散漫了, 一支队伍十几人,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林乱窜,还有后撤之势, 不得不让他多想。
这就好像……想将他们引出这片隘口一样。
这道隘口是必兰真西进的必经之地,连接深谷, 地势险峻,草木茂密,很适合伏击。
若是出去了,他们的地理优势就会被削减许多。
“谢樽,长途奔袭磨人,我们的干粮也不剩多少了,最多两天,我们就得返回。”桑鸿羽忍不住提醒,眉间全是担忧。
他们的队伍中,已经有几人累得呕血,要爬不起来了。
休息片刻倒还好,但若是一直拖在这儿埋伏,不好说会是个什么结果。
“所有干粮集中分配,野草蚯蚓都能吃,饿不死,能多撑几天。”
“在这等,若他们带了人回来,就地格杀。”
谢樽眼中映着枪尖的寒光,显得有几分冷硬阴沉。
夜色渐深,层层叠叠的木叶遮掩,林间透不下一丝月光。
周围一片寂静,犹如渊底。
一滴露水滑落滴在谢樽脸上,他骤然睁眼,锋利的眼神瞬间射向了林上掠过的黑影。
弓箭瞬间入手,谢樽动作极快,转眼箭矢离弦。
一声尖啸过后,黑影坠落,有人迅速上前查看,捧着一只被穿透的鹰隼来到了谢樽面前。
“立刻警戒!”谢樽握起银枪,带领众人隐入了山林。
没过多久,谢樽等人刚才呆的地方来了响起了细小的兵戈之声。
谢樽微微抬手,手上闪过银光,埋伏在草木之间的虞朝士兵瞬间暴起。
战斗转瞬即发,火把迅速在林间燃起,白日刚刚消散的血腥味,瞬间浓郁了起来。
谢樽斩下一人头颅,耳畔忽然响起几声嘶哑的大喊:
“那是必兰休!快躲开!”
必兰休?
谢樽惊讶地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魁梧的大汉挥舞着手中的巨斧。
必兰休大笑着将石制巨斧砸下,一人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红红白白地溅了一地。
他一脚把无头的尸体踢开,看向了不远处的谢樽:“就是你吧?畏手畏脚的龟孙,有什么本事都放马过来吧!”
谢樽面色沉冷,一把将红着眼冲上去的桑鸿羽拉开,自己迎了上去。
刚一交手,谢樽便迅速评估出了必兰休的实力。
此人虽然天生神力,但比起他的哥哥必兰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此时必兰休未配甲胄,不足为惧。
山林茂密,借着林木遮掩,谢樽很快就劈下了必兰休几块肉,将人困在了小小一隅,绊住了手脚。
即使必兰休带来的人不少,但谢樽在这片山林呆了三天,已经将这里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
有了地形助力,谢樽带来的玄焰军理所当然得取得了优势。
很快,必兰休高喊一声,在北境士兵间引起了一阵骚动。
谢樽听懂了他说的是“撤退”。
密林地形有利有弊,比如此时对方退走,他一时半会儿很难堵住对方的去路。
“追不追?”桑鸿羽声音焦急,看着逐渐退走的贺兰休,心急如焚。
“我们在这里的消息早就走露了,他们不会再往这儿走了,若是此时不追,恐怕再没机会了!”
“谢樽!”
感觉到四周汇聚而来的眼神,谢樽紧紧咬着嘴唇,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最终哑声道:
“追!”
谢樽身入飞燕,迅速掠了出去。
他紧紧盯着前方渐渐远去的身影,眸如寒星。
只能追五里,再往外就太过危险了。
若是他自己,倒并无顾虑,但如今他身后还带着上百人,他一旦决策失误,丢的就不只是他自己的性命了。
双方皆是精锐,这场追逐战并不容易。
谢樽借着这几日对附近地形的仔细调查,渐渐拉近了自己与必兰休的距离。
但他带来的玄焰军已经渐渐落到了后面。
被寒凉的夜风吹了一柱香的时间,谢樽充血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前方已经消失了的火光,停下了脚步。
再往前……他就并不熟悉了,况且他白日里派出的斥候并未得到这片地域的消息。
他不该往前走了,即使必兰休的脑袋再诱人。
谢樽咬紧牙关,转身的瞬间,他听见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声响。
他侧身躲过射来的弩箭。
下一刻,谢樽眼前一花,再睁眼时,他已经被火炬团团围住了。
必兰真嘶哑的笑声自黑暗中传来,显得阴森可怖:
“你上次说,你我再见之时,必取我项上人头,如今你敢,还是不敢?”
必兰真垂眸看着下面浑身紧绷的谢樽,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
还是太嫩了,谢樽不该杀了他的人,明摆着告诉他敌人在哪。
也不该在战场上改变目标,盯着他的脑袋,又眼馋必兰休的脑袋。
不过嘛,即使谢樽把这些都处理的干干净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他的眼睛无处不在,谢樽进入燕山之后,就已经注定落入了他的网中。
天上几只鹰隼盘旋,明亮的眼睛机警地盯着地上的每一个生灵。
“在下不过无名小卒,得必兰大将军如此青眼,不胜荣幸。”
他仰头看着必兰真,神色仍然镇定冷淡,但连日过度负荷的脑袋却已经传来阵阵刺痛。
没想到必兰真速度那么快,那么快就带人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隘口,是他的失误。
战场之上千变万化,很多事情他仍然做不到面面俱到。
不过看必兰真带来的人并不多,都是轻装上路。看来为了行动迅速,必兰真牺牲了不少。
他的估算没错,只是并未考虑周全。
没想到必兰真会如此抬举他,亲自带人潜入围杀。
这一次想来是凶多吉少了,只能孤注一掷,就算死,他也要再带走几个陪他一起上路才好。
谢樽将枪握紧,神色凝重,如鹰的双眸紧紧盯着必兰真。
“你砍我一只手臂,我不过回馈给你应得的报偿罢了,这点额外关注,你倒还是当得起的。”
必兰真说着,扬了扬自己空荡荡的袖子,神色阴沉。
虽然这只手臂他也不怎么稀罕,但若是被人砍了他还无动于衷……他倒也还没宽宏大量到这种程度。
况且谢樽,他还算感些兴趣,否则就算乌兰图雅跪下来求他,他也不会来的。
看着必兰真眼中逐渐腾起的疯狂之色,谢樽不可避免地头皮一阵发麻。
这一次,必兰真没有亲自下场,他看着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谢樽,好像在看一只笼中困兽一般,眼中尽是漫不经心的戏谑与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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