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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175)

作者:海盐柠檬挞 时间:2024-09-09 09:46:44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成长 美强惨 救赎

  从他知道了那个不起眼的侍从小厮就是陆景渊后,他日日如鲠在喉,到了今天,他的忍耐也快要到了极限。

  “你不该再把他卷进来。”谢淳眼中的那些轻慢与嘲讽消失殆尽,只余下冰冷与愤怒,和一丝被隐藏极深的杀意。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陆景渊唇角压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只有此时,他身上少年本该有的懵懂无措才不受控制地泄出了一瞬,但也只是顷刻而已。

  “我与他两情相悦……”

  “是吗?”谢淳冷笑着打断了他,说罢又连珠似的说道,“就算我信你别无二心又如何?再多的海誓山盟也不过纸上空谈而已。”

  “况且你如今多番动作,可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在江湖之中草草一生。”

  “而等你回到属于你的天地,如今的一切不过过眼云烟,年少时的心动能有多少长久?”

  “届时你娶妻生子,他也……”

  “不可能。”听见这句,陆景渊看向谢淳的目光瞬间变得锋锐可怖,被收敛起来的沉沉威压倾泻而出,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不会娶妻生子,他也不会,今生今世,唯他一人而已。”

  谢淳闻言愣了愣,他的眼神迷蒙了一瞬,似乎想起了什么许久未曾想起的往事一般。

  但他的失态也只是瞬间而已。

  “到了那个时候,便由不得你了。”谢淳敛眸,声音极轻地说道。

  谢淳并未被陆景渊那一身压迫感说镇住,他打量着眼前这个数年不见,一身稚嫩将要褪尽的少年,也不知道究竟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更不清楚对方戴着几层假面,话语中又有几分真假。

  但不论如何,陆景渊和谢樽如今的关系都绝非好事,绝对绝对不能这么下去。

  深夜辗转反侧时,他甚至想不明白,这本应是君臣之谊的两人,怎么会走到了这一步?

  “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应允此事。”

  “容我提醒国公一句。”陆景渊眼中已无半点暖光,盯着谢淳的眼神好似凝冰,“且不论谢樽如今已经不再是谢府公子,就算是又如何?”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逼他一步。”

 

 

第126章 

  自那天陆景渊和谢淳不欢而散后, 两人便再没见过一次,连平日外出都打不上一个照面。

  因为谢樽的事两人不可能达成和解,先前商议的事情也注定无疾而终。

  对于此事陆景渊心中隐有懊恼,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谢淳,也低估了谢樽在其心中的地位。

  此番若非事情有几分紧急, 江夏商会的几位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在阿勒泰,他也不会操之过急这般亲自出面,贸贸然将自己暴露于谢淳面前。

  但无论如何, 此事都不能就此终结, 若是他当真与谢淳走向对立, 之后江夏商会恐怕会有不少麻烦。

  陆景渊在窗前静坐了许久,才提笔在信笺上写下几行小字。

  “赶在开春前送到薛家,不能有半分差池。”隐有暗香浮动的烛泪滴下,封住了那装着信笺的竹筒。

  “是。”

  既然如此, 与谢淳的交涉便交给薛家来做吧。

  阿勒泰的天阴暗下来似乎只是瞬间的事,坐在已经彻底枯败的草原上仰头望去, 天被压的极低, 浓云翻滚如浪涌,卷曲翻滚着盖过山峦, 铺天盖地像大地涌来,然后在某一刻, 灰黑的云骤然凝固,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淹没山川的大雪。

  笼罩在这种天气之下,众人别说外出,连窗户都不愿意打开半分。

  即使窗逢已经塞满了绒布, 谢樽仍然能感觉到那冰冷刺骨的寒气无孔不入地侵袭着一切,倦得他几乎提不起精神。

  床榻上, 陆景渊将搓热的手覆在谢樽肩头轻轻用力,缓和着对方身上连绵不断的酸麻疼痛。

  “怎么样?”他轻声问道。

  “还是疼,浑身没劲。”谢樽倒也没有故作坚强,他歪在床上嘶了一声,怏怏哼道,“之前柳清尘提醒过我注意旧伤,我还当他是唬我来着。”

  阿勒泰的冬天确实很厉害,从第一场大雪降下那天起,他身上那些沉寂已久的伤病便开始躁动起来。

  那种疼痛并不激烈,却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让他难受地全身提不起一点力气,这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原来他终究也只是凡胎而已。

  谢樽一整个人团在被子里,脸颊都床脚边暖炉腾起的热气熏得通红,骨缝间却依旧像有冰针来回穿刺。

  虽然连日来陆景渊每天都给他揉按,但也确实起不了什么作用。

  “抱歉。”陆景渊敛眸,神色晦暗难明。

  揉了半晌不见什么作用,陆景渊停下了动作,用被褥将谢樽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从后面将谢樽拥在了怀里。

  这里的暖气太淡,炉火腾起的温度又太显燥热,若是在承德殿,或是栖霞宫的融融暖阁里,谢樽想必会舒服许多。

  那里有天下最好的炭火,最柔软的锦缎,足以让人舒舒服服地睡上一整日,消去一身疲惫。

  想到这里陆景渊怔愣了片刻,明明身处其中时从未有丝毫感触,明明从前对那些地方厌恶非常,今日居然也有了几分怀念。

  “嗯嗯嗯。”比起陆景渊的思绪万千,谢樽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调整了个姿势支使道,

  “等会帮我煮碗面去,若是有新鲜些的菜就多煮点,这边的东西再怎么好吃,这连着塞了几个月我也实在是塞不下去了。”

  这北境的香料初尝时觉得惊艳,但吃到了今天,他感觉自己已经被腌入味了,即使看到了滋滋冒油,十里飘香的烤羊也只会双眼无神了。

  “好。”

  “对了。”谢樽突然想起了什么,眉间染上了一丝忧色,微微仰头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先前陆景渊就说过,此间事了便不会再继续躲躲藏藏,他会回到长安,光明正大地站到陆擎洲面前。

  一旦陆景渊回到长安,个中凶险,自然不必多说。

  “开春就走,应当会比车队早上四五日。”陆景渊将头垫在谢樽肩上,拥住谢樽的双手无意识的紧了紧。

  他会与谢淳等人错开时间,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长安,在谢淳等人回到长安前,将可能掀起的乱局一一平息。

  陆景渊有必须要做的事,而谢樽这里无需他过多担忧,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谢樽身边都有许多人注视着他,让他不会在黑暗中默默消陨。

  “好。”谢樽没有多问,又道,“原本我是想暂时放弃安西与你一道赶回去,然后便留在长安护在你身边的。”

  毕竟没有动荡,便注定了边关不会有新起之秀,他觉得自己没有时间在这里磋磨数年,等待着一个不知时间,不知大小的契机。

  但如今他却又有了新的想法。

  “嗯。”陆景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又问,“那如今呢?”

  “不了。”谢樽微微摇头,“之前我想着,如今两国修好,近些年安西不会有什么动荡,想必安西,你的安危更为重要。”

  “但前些天,森布尔又来找过我一趟。”谢樽并未直言他又有了什么新计划,而是缓缓说道。

  “还带上了……周容。”即使知道了周容的真名,谢樽仍是习惯称呼他原来这个属于虞朝的名字。

  森布尔和依拉勒来找他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森布尔仍没有放弃将他招至北境的想法,或许是念及他和依拉勒多少有几分旧情,还拉上了对方一道作为说客。

  这不是森布尔第一次来了,他那些说辞翻来覆去总是那一套,从无什么新意。

  但依拉勒却不同,他……和自己有些相像。

  立于山崖之上,目之所极皆是茫茫白雪,谢樽拢紧了身上地大氅轻声问道:“你说你我一样,皆是徘徊此间无所归之人,那你又为何选择了北境呢。”

  “……”依拉勒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将那些已然遥远的回忆收拢,“那年也是这样的大雪,不,比今年还要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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