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钱都白花了,你半点没收着,对了,我还得让我哥把那牌子给撤出来,不然还得继续花钱……”
谢樽一时梗住,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犹豫半晌说道:“无妨,人终有一死,也许再过些年我便能收到了。”
“……”谢淳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直响,把赵鸣珂从地上揪了起来,又瞪了谢樽一眼,“都说些什么废话呢?”
就在赵鸣珂抹了把眼泪又要说话时,虚掩的门外传来通报声,是来找谢樽的。
谢淳应下后,半掩的房门很快打开,一张清秀普通的脸映入眼帘。
屋内一片宁静,赵鸣珂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面色也变得冷淡平而静,她斜睨着来人,眼底泄出一丝不满。
来人身着布衣,不卑不亢地对着三人恭敬行礼,随后目光落在谢樽身上,淡声道:“简将军有要事相商,还请公子移步。”
谢樽触及他投来的视线,立刻像看到救星似的匆匆起身,看着谢淳低低唤了一句:“哥。”
“嗯,去吧。”谢淳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拉住了显然有话想说的赵鸣珂,“晚些时候来这儿用膳。”
“好。”
谢樽向两人匆匆告别,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房门被再次合上,发出了“啪嗒”一声轻响,赵鸣珂收回视线坐到了谢樽刚才的位子上,皱眉看向了谢淳:“到底怎么回事?”
另一边,走出小院的谢樽显然松了口气,小时候赵鸣珂是个小团子,怎么样都好,但现在……他着实是有点招架不住了。
况且如今他心中有愧,对着他们也已经做不到像少年时那般随心所欲了。
“简将军真找我?”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放慢脚步,和陆景渊并肩走在了一起。
没错,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少年就是陆景渊,昨日夜里他就已经帮陆景渊试过这张面具了,不得不说柳清尘的手艺确实越发了得了,比起崔墨也不遑多让。
“算,也不算。”陆景渊淡淡看着前方,兴致似乎不太高,“昨日她交代我去帮萧云停清点这次要带往阿勒泰的两车贺礼,再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哦。”谢樽点了点头,这确实是陆景渊颇为擅长的,不过……
“此事不是被大将军交给她来做了吧?怎么又忽然落到云停手上了?”
“简铮向来不爱管这些,萧云停便也任劳任怨地一一接了过来。”
“……”谢樽了然,简铮确实不像是乐意管这些的人。
来安西这些天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虽然明面上是简铮负责这次出使,但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宜都是萧云停来做。
甚至他们前日能在阳关找到简铮,也是因为她以走前要安排军务为由,回去躲懒去了。
谢樽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心下忍不住生了几分同情。
看来还是自家小太子比较省心,用不着他那般日日奔忙。
有了此番对比,谢樽心中莫名有些雀跃,他抬眼看向了陆景渊,想要好好打量打量这张如今带了面具,看上去有些陌生的脸,顺便再关心一下陆景渊感觉如何,习不习惯。
但当他仔细端详起陆景渊时,瞬间便察觉出一丝不对来,刚要出口的调笑也咽了回去。
谢樽看着陆景渊低垂的眉眼,原本上扬的嘴角落下:“怎么不高兴?不喜欢这张脸?还是戴着不舒服?”
“不是。”陆景渊立刻否定,目光也幽幽地落到了谢樽身上。
四目相对,谢樽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是什么?”
“赵鸣珂。”
闻言,谢樽皱起的眉头霎时一松:“你担心她将我在这儿的事传回长安会出什么问题?无妨,他们迟早都要知道,早些也……”
“不是。”陆景渊皱眉开口打断,这次他没等谢樽再问便接着又道,“如今赵鸣珂已嫁予谢淳,你们二人理当授受不亲,以免落人话柄。”
这话一出,谢樽瞬间脑袋卡壳,停住了脚步,然后发出了一声真心实意的疑惑,其中夹杂着震惊与不解:
“啊?”
第114章
道路中央有两列巡逻的卫兵路过, 路过时悄悄向站在路边的两人投去了视线。
谢樽可没工夫管他们看不看,他哭笑不得地把陆景渊拉到一边,眉头都拧到了一块。
“不是, 你……”谢樽有些难以置信,陆景渊居然能顶着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的冷淡神色说出这种话, “你根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吃醋?”
这也太出息了吧?
“她也只比我小上一岁而已。”陆景渊淡淡出声,低垂的睫羽轻轻颤动。
怎么又是这副表情!谢樽感觉那睫毛扇到了自己心底,让他想上手揪一揪。
“虽然她确实不比你小上多少, 但是……”这之间真的有什么关系吗?谢樽话还没说完, 就被陆景渊看来的水润眼神给堵了回去。
“……”谢樽眨了眨眼, 最终还是妥协了,“但是我确实有不对,好了好了,我以后会注意, 晚上带你出去玩儿怎么样?”
刚才赵鸣珂想要扑上来的时候他已经用了暗劲准备躲开了,但她自己止住了动作, 他便也没再避开, 不过这就没必要解释了吧?
陆景渊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个补偿, 抬脚往府外走去。
见这事算是过去了,谢樽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跟上了陆景渊的脚步。
他总是吃这一套是不是也太容易被拿捏了些?但这本就是些小事, 况且这样不也挺可爱的吗?反正他就觉得挺可爱的,他喜欢就好。
其实陆景渊年幼时就会这样,用那曜石似的眼睛看着他, 然后沉默着耍些小性子,他当年招架不住, 如今也是。
谢樽沉浸在某些回忆里随着陆景渊出了治所,转过街道,鼎沸的人声瞬间向四面八方涌来。
谢樽回过神来,立刻拉着陆景渊随意就近找了家摊位坐下,点上了碗羊肉汤。
“总归云停那里不急,先垫垫肚子吧。”
“好。”
说白了这事也是简铮故意找些事给陆景渊做而已,带往阿勒泰的礼物早已清点了两三轮,用不着如何操心。
等两人吃饱喝足踏入驿馆时,萧云停已经将礼单核对了不少,见他们来了便立刻将左右摒退。
多了两人,效率自然要高上不少,不大的院子被一箱箱绫罗绸缎塞满,其上光华流动,与玉门关的陈旧的土墙木柱格格不入。
这些都是从长安运来的,带着这片土地遥不可及的繁华。
谢樽连着清点了四盒珍珠,眼前被晃出了一片白晕,他捻起一颗珠子在指间滚了滚,叹息一声:
“我说,送去阿勒泰的石头珠子就只有这玩意吗?”谢樽指了指后面还排队等着清点的几匣珍珠,神色有些无奈。
“大多是这些。”陆景渊应道,“二十部距海千里之遥,珍珠极为珍贵,送礼自然要投其所好。”
“好吧。”谢樽叹了口气,认命地继续数了起来。
“累了?”陆景渊瞥了他一眼,意料之中地看到了谢樽眉宇间的困倦,毕竟谢樽昨夜说得上是一夜未眠。
陆景渊自然而然接过谢樽手中的木匣,又将他捻在手中的珍珠接了过来:“交给我,你去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不是还要去见谢淳吗?”
闻言,谢樽想了想没有反驳,他确实看得有些脑袋发昏,这驿馆里现成的房间多得是,确实可以稍微小憩一会。
“那便一个时辰,记得叫我。”
谢樽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等清醒过来,下头马车都已经收拾齐整了,没留下半点尾巴。
他站在窗前,向远处望去。
玉门关的城墙很高,站在此处,只能看得见关外的蔚蓝高天,此时那里太阳高悬,刺目的苍白日光投下,连城墙上的凹陷都能一一抚平。
很快他就会踏出关外,亲自目睹那片辽阔的土地,沙漠、荒原、山脉、草地、云杉、青草、溪流,还有悠扬的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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