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说不定会是最好的待遇。
“你的哥哥死在反叛军手里。”提姆道:“雌父和祖父也死了。”
“是。”皇族雄虫生气起来,他在提姆眼中就是一团皱巴巴,极为不堪的马赛克。他撕开自己纯白的上衣,仓皇走上来,把布条系在提姆受伤的脖颈处,“守护我们这种失败者有什么意思吗?外面那个叫做柏厄斯的家伙,要睡我也好,要弄死我也好,随便他——我,我毕竟是雄虫。”
“嗯。”提姆还没说柏厄斯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呢。
他摸着脖颈上的布条,轻笑起来,脱下军装给未成年披上,“回安全屋吧。”
“指挥官,我不怕死。”
“嗯。”提姆平淡道:“好孩子,回去吧。”
有我这个军雌在,不会让你们这些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受到一点伤害。
这里,是皇族的旧地,是皇族血脉最后的幸存地。
也是留有皇族血脉的一千零七个幼崽的苟存之地。
第三百零五章 扑棱爱情故事(8)
(六十一)
“提么叔叔, 为什么想成为军雌。”
“没有为什么。”
柏厄斯才考入军校时,拿着入学考面试问题考提姆。他本以为自己会听到和自己相似的“职业崇拜”“为了追逐名利”的想法。不曾想, 确实这样一个答案。
提姆道:“雌父帮我填的志愿。”
“读指挥系也是……”
“我的分数,不读指挥系很可惜。”
柏厄斯为此叹息。他总感觉提姆是个浑身被教条包裹的软心糖果,除了那该死的玩具鸭子,只有年幼的自己能撬开一二,吮吸其中蜜汁。
他曾经为自己在提姆身边的特殊待遇感觉到荣光,隐约感觉到自豪。
在提姆没有亲生孩子之前……
在提姆没有选择孤雌生育之前……
他柏厄斯,一直都是提姆最先宠爱的孩子……
“指挥官!”
“指挥官叔叔。”
“叔叔啊呜呜呜呜。”
这栋悠久历史的古建筑,还是没能抵挡柏厄斯的野心。他趋势外骨骼砸烂大门,沿着壁画与穹顶冲向安全屋, 其余军雌一个接着一个放下武器,高举双手。
唯有提姆,站在安全屋的门口,用豁口的军刀对准柏厄斯。
他的手臂见了骨头,随着呼吸胸腔带出褐红色的气体。安全屋的门从内锁上, 只露出两掌宽的观察窗, 一张张未成年孩子的脸庞挤在上面, 眼瞳随着飞溅出来的血与肉沫摇晃。
柏厄斯紧了紧手。
他身上的外骨骼似乎有颗螺丝生锈, 动作晦涩,发出锈铁的味道,“提么叔叔。”
提姆抬起眼, 他已无法正常说话。
柏厄斯的战术生生耗死这个固执的军雌,令他脖颈上布条再一次染成褐红色,外骨骼需要背后门死死夹住, 才不会完全散架。
“提么叔叔。”
为什么要保护那些幼崽。
柏厄斯向前迈一步,剧烈白光闪烁, 他下意识抽起刀,手若鞭狠狠笞到来人身上——大量恶臭的污血顺势呲进他的眼球与鼻腔。提姆炙热的喘息带着颤刀,扑上柏厄斯的身,对准他睁不开的半只眼。
“不许……靠近……他们。”
柏厄斯没有动。
提姆手中豁口的刀,距离他的眼球不足2毫米,属于两人的鲜血黏糊垂在睫毛上,一切都变成红色。
“提么。值得吗?”
柏厄斯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刀。
刀身完全没入提姆的身体,他松开手,也松开这位军雌站立最后的依靠,目睹对方摇摇晃晃,整个人装在安全屋大门上,双手努力撑住门框,竭力阻止自己下滑的狼狈样子。
“为了这些失败者的血脉,和我作对。”柏厄斯道:“提姆叔叔,这值得吗?”
(六十二)
为了争取最佳新生的荣誉,柏厄斯把所有能考的项目都考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出色的履历,也知道自己比寻常考生拥有更扎眼的特色。
他尽力把自己的特长发挥到极致,一路杀到了最后的面试关。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军雌。”
“我想要变强。”
考官平淡看着他,没有被这种话术打动。他们也没有追问的性质,全然等待柏厄斯继续发挥。
“我想要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这话当然有一定编造的程度,却是柏厄斯认为最不容易出错,也最能引导出后续远征军故事的话。只要考官们稍稍冒出一些兴趣,或者多一些猜测,询问他关于寄生体和远征军的事情,这次最佳新生的荣誉必然是他柏厄斯。
“你在撒谎。”坐在最中央的军雌开口道:“孩子,军雌的第一要义是忠实。你看上去更适合做一个政客。”
柏厄斯落选了。
那一届的最佳新生,上比不足,下比有余,入学后被柏厄斯在各方面碾压千百回,也无法解柏厄斯心头之恨。
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失败,也无法理解良好品质对军雌有什么意义。
直到,他发现提姆曾经是“最佳新生”“最佳毕业生”。那位开口讥讽自己“适合做政客”的军雌,珍重夸赞提姆是一个“正派的荣誉的军雌”。
“提么叔叔,为什么想成为军雌。”
“没有为什么。”
这算是什么回答。
“没有为什么,是为什么?”
提姆不解其意,他看向柏厄斯,“军雌只是一个职业。我最初并没有成为军雌的冲动。”
“真的吗?”
“真的。”
“如果不做军雌,叔叔会去做什么?”
提姆毫不迟疑,“会开一间娃娃屋。”
屋子里装饰有玩具鸭鸭的配套小衣服、小鞋子,边上有专门的娃娃小床、被子、吃饭用具等等。他会坐在店里,认真打版、剪裁,研究给鸭鸭衣服上绣荷叶边好看,还是绣镂空飘带好看。
柏厄斯无法想象这一幕。
他的睫毛被血糊成一团,人人称赞的闪蝶种双瞳在混乱中,银光闪烁。他发狂般要大喊大叫,要指着提姆现在狼狈的样子痛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
“你一定回答了很棒的东西。”嘴只要张开,血便流淌进来。柏厄斯猖狂大笑起来,牙齿上有血有唾液,牙缝里红红白白一片。他咬住提姆的脖颈,野兽般硬生生把这个军雌从安全屋大门上撕下来。
他的牙齿里都是提姆鲜血的味道。
“提么。”
提姆睁大眼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他的手指因过度掐住安全屋大门,此刻全部反折上去。无数反叛军穿过二人的身影,进入安全屋内,在幼崽的哭泣、尖叫和打砸反抗声中,控制局面。
“指挥官。你这个混账,你把指挥官怎么了!”曾经撕掉衣物给提姆包扎伤口的未成年雄虫,撕咬反叛军的手臂,叫嚣声中口水乱飙,狂吠着对提姆的称呼,“指挥官!指挥官!”
柏厄斯抽出枪,对准雄虫的眉心,开枪。
“不——!”提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撞在柏厄斯身上。他的瞳孔最后一刻看见柏厄斯漆黑的枪口,以及亲手养大的孩子冰冷而窒息的脸。
世界安静了。
(六十三)
反叛军赢得彻头彻尾。
禅元看局势不妙,主动低头,钻入麻袋,悠悠哉给这群人出出气。柏厄斯为表示合群,跟着在旁边鼓掌,心不在焉。
“柏厄斯。”
“大帝。”
被他叫做大帝的雌虫停顿片刻,怅然一笑,“我还没有称帝。不用这么客气。”
“您称帝是迟早的事情。”柏厄斯犹豫许久,还是学着其他人称呼道:“首领。”
“不去看看你雌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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