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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外头处处忙络的景象不一样,坐落在京都西北角的寿王府是处“世外桃源”,眼看着这都大年初七了,府里伺候的人却还是像过年时那样懒洋洋的,尤其是这座王府的主人寿王,这会甚至还沉在睡梦中,压根就不记得去翰林院告假——反正翰林院那边的学士都早已习惯他不去,每天顺手就把他的活儿也分着做完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正当寿王睡得香甜时,只听吱嘎一声,有一红衣女子提着双剑,抬脚就把这屋的门给踹了。
“李锦!李文襄!你给老娘滚出来!”这女子脚底生风,手中双剑一长一短,显然是个混过江湖的暴脾气,口中骂的也不留情,咬牙切齿的,“老娘信了你的鬼话,千里迢迢跟你回京都,结果你就是这么对待老娘的?啊?你——你赶快给老娘滚出来回话!!!”
一声骂的比一声高。寿王被她吵起来,脑子尚且迷糊着,右手已在熟练地翻找衣物。
翻着翻着,忽有只白如腻子的手攀上他的肩,对他笑着说:“殿下,让我来帮殿下。”
寿王见状醒了一半,登时睁大眼,像是才弄明白怎么回事似的,心中隐隐感到了些不妙。
果不其然,就在他与同塌女子匆匆把衣裳穿好后,垂在他身旁的水红色纱帐倏地被一剑斩断。说时迟那时快,寿王麻木转头,正正与那红衣女子冒着火星子的一双眼对上。
寿王:“……”
寿王:“……凤梧!你这是干什么!你要谋杀亲夫吗!”
赶在一大清早就提剑冲进来的凤梧比火还烈,闻言就以剑尖点着寿王的脸,嗤笑道:“哼,你算什么亲夫,我问你,我们昨天不是已经约好了要一起玩,你怎么又来找小荷?你难道不知我昨天过生辰?”
寿王一听这个就炸了,连眼睛也瞪得比方才更圆些,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放屁!放屁!醉话如何能作数?本王都不记得!本王、本王原本还在想你为什么来,但你要是和本王说这个,本王可就不困了,因为本王知道你的生辰是六月初一,不是一月初六!”
凤梧听得面上一僵,估计是没想到寿王真记着她的生辰,一时有些下不来台,却又因为不肯后退,只得继续咬着牙把手里的剑往前送,让它抵在寿王颈侧,逼着寿王把刚伸出来没多久的脖子缩回去。
偏偏不等凤梧再开口,榻上的苏小荷就又开始哭哭啼啼。
“呜呜,殿下您、您怎么只记着凤妹妹的生辰,却记不住我的。”苏小荷低着头埋怨,断续说,“莫非是因为我比妹妹早了半刻进府,性子又没趣,让殿下觉得厌烦了。”
与张扬美艳的凤梧相比,这一身素衣的苏小荷面容清丽,漂亮的好似一朵出水芙蓉,连发脾气时都能哭的我见犹怜,寿王一见她这个样子就不忍心了,可又碍于凤梧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不敢轻举妄动。
“嗳,小菏你别哭啊……你知道本王最见不得你哭了,你这一哭啊,可把本王的心都哭化了……”最终,寿王只得干巴巴地歪着脖子安抚她,有点着急地说,“而且、而且谁说本王没记住你的生辰?本王可都记着呢,本王知道你的生辰在四月十二。”
言罢再小心翼翼地抬手拨开剑刃,两边陪笑道:“小菏,梧儿,你们都乖,都听话,都不要再与本王闹,你们两个都是本王的心肝,还有府里另外八位姐妹,你们全部都是本王的心肝,本王可情愿为了你们每个人去死呐——不信你们细想想,本王从前刚识得你们时,有哪次不是豁出命去,才能得着你们的青眼?”
话音未落,苏小菏与凤梧已一人甩了他一个巴掌,且都是抡圆了胳膊抽过来的。
“去你娘的心肝!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这就是见谁跟谁好,心肝宝贝满大街都是,你当老娘看不出来?”凤梧阖眼深吸一口气,简直怒发冲冠,“你……!你他娘的是敢玩命救我,可你也敢玩命救小菏,你平时里看见哪个美貌女子遇险不敢玩命救?又有哪位姐妹不是你的心肝?我呸!呸呸呸!我看你那颗心早碎成渣儿了!早知今日如此,老娘当时就不该跟你回京都!”
凤梧对面,红着眼睛的苏小菏倒没说什么,她就只是哭,从始至终都跟个软毛兔子似的,但她扇巴掌的力气其实比凤梧还大些,把寿王的右半边脸都给扇肿了,估摸是在怪寿王昨夜说话不算数,非得跑过来骗她说自己和凤梧没约,然后死皮赖脸的睡在她屋里了。
也是赶上倒霉,因为这种丢脸面的闹剧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在寿王府里演一回,底下的人早已对此见怪不怪,甚至都懒得上来劝。
主要谁敢劝呐,没人敢劝。
说句不好听的,放眼全天下,还有谁不知道这寿王府里的姑奶奶们个个都不好惹?以往她们闹起来的时候,甚至还曾大半夜的凑在一块推牌九,却踹寿王到院子里蹲马步,蹲不到天亮不许进屋。
哭闹间,正当寿王在心里暗暗琢磨今日的脱身之法时,忽然有个小厮如及时雨似的跑过来扒住门框,探头对屋里说:“殿下,殿下——咱王府后门那边来了位戴帷帽的小公子找您,现下就在外头等着呢,您看让进么?”
寿王听罢稍一思索,即刻就转头,左边那耳朵却还叫凤梧狠狠拧着。
“……好哇!好得很!”凤梧不等寿王回答,就抢在他前面破口大骂,恶狠狠地说,“李锦!李锦!你这家伙玩女人不算,现在居然还敢给我玩起男人来!你说!这回又是从哪个楼子里送过来的人!你——你这样风流不忌,对得起府里姐妹们吗!?”
鸡飞狗跳。
凤梧的手劲不小,苏小菏哭起来又没完,一时间,寿王被她俩吵的头疼,眼泪都快流出来,心说他今天可真糊涂,咋把门外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哎哟,哎哟,放手呀姑奶奶!”因着贵客上门,寿王再顾不得门外那个看热闹的小厮,也顾不得脸疼,只管对凤梧拱手讨饶,嘶声说,“梧儿,好梧儿,快快放开你的手,给本王一点面子,别让本王在客人面前太狼狈,因为、因为本王现在要去办正事——这件事可顶顶要紧,可关系着咱寿王府往后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呐!”
第086章 纨绔
李熙跟随寿王府的小厮进门时, 离着老远,看见寿王正用一块软布包住鸡蛋,臊眉耷眼地抓它在脸上滚。
很多话在信里说不清楚, 无论在信中聊得多热络, 都需要见面谈, 可是见面归见面, 又不能被外人发现他们兄弟两个见了面, 尤其是不能被李恕那边的眼线发现。就为了这个, 李熙特意在年假时忍着没乱跑, 反而赶在上工第一天暗度陈仓,神不知鬼不觉地找上门来。
横竖寿王总闯祸, 那么偶有几个不愿露脸的苦主出现在这寿王府门口,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再往前走几步,等在书房的寿王见李熙来了, 便出言遣退屋里仆从,恹恹地邀李熙坐下说话。
“六皇弟呀六皇弟, 我就猜到你今日会来。”寿王一边嘟囔着,一边在脸上仔细地滚着热鸡蛋, “可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你、你让本王这张风流倜傥的脸往哪搁?你就不能来的再晚点么?”
因为两个巴掌的力道不同, 此刻寿王左右两边脸颊的红肿程度也不同,他的左半边脸只是浅浅留了红印,右脸却已高高肿起来,这让他的脸变得有些不太对称, 讲话也变滑稽了,每次张口吐出来的音阶都黏糊又含混, 听来不免惹人发笑。
李熙本来想笑,怕寿王把他赶出去,忍住了。
李熙一本正经地说:“知道了,四皇兄,下回挑你不被嫂嫂们修理的时候来。”
寿王不置可否地撇撇嘴,稍微转过点身,拿看起来没那么凄惨的左半边脸对着李熙。
“说事儿,快点儿说。”寿王唉声叹气地对李熙道,“那些姑奶奶们可都还在外面等着呢,她们不知道来人是你,我又解释不得,今晚估计又得到院子里蹲马步,唉,我这命真是好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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