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证明,茱提的矿山已悉数完成清缴,大宸彻底接管交易之中的那几座的开采权。
然而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十日后,燕羽衣晨起照例前往州府衙门处理灾民安置问题。
前脚离开驿站,后脚便被梁半弯派来传话的衙役拦住,劝他今日还是留在驿馆。
“为何。”燕羽衣人在马上,眼皮都没抬。
衙役明显有事相瞒,恭敬道:“今日晨起有人在州府衙门处闹事,虽不大,但也影响相关调动。州府大人已前往处理,将军劳累数日,不如今日休息,明日的精神也好些。”
燕羽衣微微偏头,盯着衙役半晌,两腿一夹马肚,头也不回地顺着官道疾驰而去。
“跟上!”严钦挥手,随行亲卫快马加鞭。
衙役没料到燕羽衣根本没打算理他,望着尘土飞扬的马屁股半晌,脸色大变,一拍脑袋边喊完蛋边翻身上马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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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府门前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即便是年节,也没有如此热闹过。
何况现在正是受灾的时候,灾民情绪不稳定,一旦有什么导火索,立即群情激奋,用官兵压制更会起反作用。
梁半弯本就喜欢出汗,体型又是个胖子,宽大的袖袍,上半身早已湿透。鬓角与下巴一齐淌着汗,衙役们围成不规则的圈,将他护卫其中。
师爷也在,胡须花白,正欲对梁半弯说什么,横飞而来的鸡蛋瞬间打断他的准备,他连忙用扇子挡在自家大人面前。
啪——
好死不死,鸡蛋准心极强,正中扇面靶心。
若师爷没灵机一动挡这么一下,州府的颜面不知道有没有扫地,梁半弯得回去重新修整了。
“大人,我的好大人,百姓如今都疯魔了,还是先回府。之后找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询问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吧。”
师爷建议道。
梁半弯面色铁青,为官多年,棘手的事也不是没有处理过,但这明显就是上头的人斗法,以百姓做幌子,煽动民间情绪。
平日的和善消散殆尽,他被人群推来急去,厉声道:“派去将军那边的人怎么还没回来复命!”
师爷用力将梁半弯塞至身后,将人往府衙里推。
“他走了!”
“州府大人要跑!!”
“不行,不能走!”
哄闹如潮,一浪高过一浪,比暴风雨来临前的狂风更猛烈。不知是谁尖锐且急促地喊了声“官府打死人啦,官府杀人啦”。
密匝匝地铺天盖地的恐慌瞬间席卷而来,原本只是愤怒的情绪,顷刻间完成替换,被死亡覆盖的惊惧更点燃民情激愤。
老少妇孺慌张逃窜,其中中青年居多,推又推不动,处于最中心的百姓只能手足无措地被裹挟着,脚不沾地,左右拉扯。
好不容易被手下拔出去的梁半弯见此,顿时脸都白了,心凉半截。
“咴咴!!”
电光火石,一声高亢的战马嘶鸣撕裂混乱的瞬间。
重兵铠甲肃杀严整,带来一阵边塞凛冽果决的风。长枪重弩萦绕着看不见的血腥,年轻的将军勒马扬鞭,马蹄径直擦着最外围的百姓头顶而过,马头转而被缰绳精准控制地调转角度。
燕羽衣一身银白极其显眼。拍马而起,提剑飞身落于梁半弯身前,顺手将师爷也揪了回去。
双手用力,两人同时被甩回府衙。
来不及与他们多言,燕羽衣手持雷霆转身,如玉面颊冷硬似铁,怒道:“胆敢在州府门前闹事,活腻歪了。”
“把青壮年都抓起来,挨个严加审问,妇孺单独关押,今日闹事,是谁领头,由哪个撺掇。”
声量不大,掷地有声。
只消眨眼,百姓便瞬时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举报得当,重重有赏。”
亲卫都是跟燕羽衣上过沙场的铮铮汉子,平日里吊儿郎当,那装模作样给他人看的,现下得到命令,个个打起精神。
“属下遵命!”
寻常百姓入狱,无需用手段,自然会交待地一清二楚。
何人撺掇,又是什么消息,半个时辰后,文书便摆在州府议事厅桌前,连带着为首造谣的几个人。
燕羽衣翘着二郎腿,单手抵着下颚,眉眼弯弯:“本将军还以为是什么罪无可赦的谣言。”
“不就是燕氏通敌叛国,伙同景飏王意图对朝廷不利,算什么大事。”
从旁自落座,心便被紧紧提起的梁半弯,抹了把额头的汗,胆战心惊地道:“将军,这、这还不算大事?”
近几日两人也仔细盘算过火烧明珰至如今的朝局,明显是朝廷与民间官员之间的消息传递出现了撕裂的隔断情况。
皇帝不知地方,地方揣度假圣意。
燕羽衣冲梁半弯微微眨了下眼,浅笑道:“大宸尚未派遣使节交涉,将本将军身上所有的胆借给西凉,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造谣而已,又死不了人。”
梁半弯简直不知该说什么,赔笑又不合适,索性闭嘴疯狂喝茶。
难道这就是艺高人胆大?
京城来的大人果然与众不同。
五日后,御史早朝参奏,要求燕氏羽衣立刻返回停职查办。
对此,燕羽衣送给给御史台大字一个——
滚!!
第107章
这幅狂悖忤逆的态度,令朝中老臣颇感欣慰,原来燕羽衣还是从前那个燕羽衣。与此同时,更提起万般的防备,那个令人厌恶的燕羽衣终于回来了。
御史台摩拳擦掌,笔锋直指将军府。
作为燕羽衣的“同党”,计官仪自然是站在御史台的角度严厉批评,却面对商讨将燕羽衣捉拿回京之事闭口不提,问便装傻,嗯嗯哦哦地就是不正面回应。
西凉对萧骋下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摆在台面针对,只会以官府清查黑市为由,中断萧骋在西洲境内的所有财产来源。
生意拖着拖着就黄了,商会这种迭代飞快的地方更是。
商会最重要的便是交易渠道,各地能立即拿出来用的并不多,但萧骋掌握的这条已经十分成熟,若被掌握,等同于将方怡晴所留遗产全部吞没。
燕羽衣得到狸州商铺被全面关闭的消息,已经是在返程的路上。
他身边能够派去保护萧骋的人,提早半月出发。洲楚所在乎的,只是西凉的势力不可盖过洲楚,对萧骋下手之事,保持隐晦且暧昧的态度。
不帮助,也不会落井下石,这是计官仪给燕羽衣的承诺。
燕羽衣对此心怀感激,至少这位太鹤楼的首席表明态度,以旁观者再好不过,他也没有道理去强求他人帮助自己。
驻扎明珰城的情报网后来被燕羽衣重新整合过,当年那批用得久的老人,通通遣散,换了批得力的新人来,磨合之期已过,虽没有先前办事老辣,但胜在是燕羽衣自己人。
回到将军府,燕羽衣马不停蹄地带着严渡勾结西凉的消息进宫。
风尘仆仆,身披晨露。
人到了宫门口却忽然被从里头匆忙跑出来的小宫女拦住,燕羽衣看着眼熟,见那人似乎是朝向自己的,于是刻意在门口磨蹭了下。
果然,女孩直奔而来。
小宫女焦急地冲燕羽衣行礼,道:“将军,将军还请将军速速救人。”
“奴婢是公主宫里的掌事宫女。”她怕燕羽衣不信,说着,将怀中晶莹剔透的太后玺印捧至燕羽衣眼前。
战马高大,她踮起脚尖,用力抻着手臂。
燕羽衣皱眉,还真是萧稚手里的那方。
太后除了主持大事用的正式玺印外,还有枚随行轻便的,萧稚没掌权,并未拿出来用过。
“你是要去找谁?”
燕羽衣接过玺印,放在掌中握住。
他今日来并非提前递过请安的折子,按理说,小宫女跑出来应该是另外想要找什么人。
小宫女:“前些日子那位大人与公主见面,请公主提早做打算,回大宸也好,留在西洲也罢,必须对未来有所决断。他在明珰内有处宅子,里头是这些年全部家当,要公主全部找出来,送回大宸皇帝陛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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