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丘抱臂,笑道:“不会吧,那只是个小小的比试。怎么,少主还放在心上吗?”
“是。”
燕羽衣抬脚,缓缓动起来。
“我很在意。”
“东野丘,只是一次成功便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我送你一句天外有天。”
燕羽衣并不喜欢被人称作什么双壁,在他看来,燕羽衣就是燕羽衣,与人并肩并非万里唯一,要做就做那个唯一。
而东野丘上赶着蹭人家南荣隋的名声,强行挤进名号内不说,单凭一次的成败,便定义护国将军府落于下风。
青年身形微晃,轻盈如风,并未使用任何战术,众目睽睽之下正面直冲向侯府亲卫,速度快得几乎难以抓住衣摆。
侍卫们反映明显比东野丘慢半拍,东野丘眼疾手快,吼道:“拦住他!杀了燕羽衣本侯赏他千担,生擒可当正千户!”
话音刚落,燕羽衣双手悄然抚上两名侍卫脖颈,柳叶刃同时轻柔地往咽喉一抹,双腿瞬时踩着他们的腰窝向外狠狠踹去,击倒从正后方冲来的侍卫。
嘭!!!
数十人割秧般齐齐飞出几米,燕羽衣迅速抓住从左端挥刀砍来的侍卫,单手把着他的肩膀,脚踩巷壁飞身而上,借力拧断其头颅直接夺刀,调转刀刃刺入另一人胸膛,
血涌如柱,当空倾撒,落进地面前便被冻得颗粒分明,噼里啪啦砸得声响。
东野丘见势不对,提枪下马前抓起身旁的亲卫冷道:“放信号烟,叫獠……”
“你的獠面军?”
寒风阴仄,破空而来。
东野丘瞳孔骤缩。
原本还在十几步之外的人,此刻犹如鬼魅般轻飘飘附在东野丘耳旁,发丝轻轻落在他脸侧,淡漠道。
“雷霆剑因燕羽衣而名扬天下,并非燕羽衣依靠雷霆而生。”
“东野丘,那次失败,不代表燕氏少主永远落人一等。”
燕羽衣臂弯死死掐住东野丘脖颈,膝盖抵着他的腰窝,找准脊柱之间连接之处,抽出脑后发簪,快准狠地冲他骨骼刺去。
群鸦沸鸣,东野丘瞠目欲裂,身体紧绷的瞬间被燕羽衣捂住嘴,柳叶刃入唇齿的刹那,滚滚热流倾注,仿若溺水呛喉,痛感迸发,声音被藏进身体。
黑暗紧随其后,万籁俱寂,七窍余其三。
燕家的少主,可以失败,却不会永远失败。
燕羽衣指缝被血液浸透,东野丘身体软趴趴地化作烂泥,将其推下马前,冰冷道。
“西洲永远是洲楚的西洲。”
“就拿你做我送给西凉的第一份礼物吧。”
第14章
晨曦方入,敖城于寅时准时打开城门,前往敖城做生意的商户们驾车等候在外,排队等待官兵检验。
早市环绕护城河一字摆开,朝廷特别允准宵禁结束后的两个时辰进行集市活动。官方圈了块宽敞地,只要支付摊位费,通过身份核验的西洲人均可在规定的时间内售卖。
然而今日早市刚开,摊位还未布置,守城的獠面军便携带关闭集市的文书大肆驱赶。
百姓哀怨,恐于官方兵戈不敢作声,胆子大的跑去城门口询问,却被士兵高声驱逐,只是半柱香的时间,城门也关闭了。
没过多久,一队身着玄色甲胄的獠面军纵马自城中飞驰而出,沿官道呼啸奔袭,打头戴着虎首面具的人吼道,
“封锁明珰三城关卡,今夜前禁止所有百姓出入,沿途关卡检查可疑人员,携带兵器者皆押送珞城天牢听候审讯!”
虎首面具又略放低声音,威胁道:“侯爷遇刺的消息若泄露,所有出来办事的都得人头落地,听明白了吗!”
“属下等听命!”士兵们齐声,
-
敖城郊外。
“很快东野侯遇刺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明珰,届时通向明珰三城的所有关卡皆严阵以待,天黑之前,斛录寺的所有人必须撤退。”
“为什么不杀了东野丘。”
“杀他?他身上背着黑市的悬赏,杀了他黑市的杀手怎么活?”燕羽衣与萧骋同乘一马,他负伤行动,解决百人已无力再做别的,只好由萧骋操控从东野丘那抢来的战马。
东野侯府的战马虽不如营里的好,但也算得上万里挑一。雪路难走,沿途颠簸大可忽略不计,希望这马的体力足以日行百里。
日出半截被云层覆盖,这会鹅毛雪又飘飘洒洒地从天际盘旋而下。
燕羽衣单手紧紧抓住萧骋腰腹装饰的腰带,闭眼养精蓄锐。
万幸肩膀伤口并未裂开,尽管阵痛却也忍得了。
他躲在萧骋身后,男人肩膀宽阔,正好为他遮挡凛冽风雪。
忽然,手背被人碰了碰,萧骋说:“睡了吗。”
“没有。”燕羽衣哑声。
“刚刚说到哪了。”萧骋又道,似乎是怕他真睡过去。
燕羽衣意识飘忽,断断续续地回忆道:“东野侯府能推第二个东野丘上位,他们,他们对东野丘的要求只是活下去。”
“燕羽衣,你是不是要睡着了。”萧骋腾出手解开披风,塞给燕羽衣道:“穿上。”
燕羽衣收下,没拒绝。
萧骋:“听说东野侯府内部关系复杂,东野丘上头还有哥哥,叫什么东野陵的,曾经也是侯爵之位的有力人选,但身份因低东野丘一等,导致现在只能做个管事。”
“只要东野丘活着,东野陵必定想方设法置其于死地,趁此时机好大力筹措你的复兴洲楚计划?”
燕羽衣缓慢将氅衣兜帽戴好,他松开抓紧萧骋的那只手,正欲系领口的缎带,萧骋却勒马急停。
“嘶。”
燕羽衣捂住额头,萧骋脊背硬邦邦的。
“怎么不走了。”
“本王说得对吗。”萧骋回身从燕羽衣手中夺走缎带,灵巧地系了个蝴蝶结,问道。
“对。”
燕羽衣点头,这没什么可避讳的,东野侯府家的事也并非今日才有。
“那么为何要剜去五窍,是为了泄愤吗。”萧骋掸了掸兜帽外围那一圈绒毛中藏着的雪,燕羽衣脸色本就苍白,现下被冻得几乎比宣纸还白个几度。
一连串的问句循序渐进,语气像是在盘问下属。
燕羽衣抿唇,这事他本就没有必要回答萧骋,况且现在还未合作,对方便将自己当大老爷,若真签订契约,那还不跳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我有点晕。”燕羽衣低头故意咳嗽几声,想尽可能避开话题。
萧骋见燕羽衣不愿配合,语气变淡几分道:“留东野丘听觉,的确是刺激东野侯府最佳手段。”
难以言语,无法对答,即便听到什么也只能发出在任何人看来,都仿佛是发疯的反应,但最大的问题是他还活着,他仍旧是东野侯府的侯爷。
支持东野丘的人想要手刃凶手,也只能凭借直觉搜查,跟在侯爷身后那百来号人无一生还。
“别高兴得太早,怎么保证你的剑法不会被看穿。”萧骋泼冷水。
燕羽衣看着萧骋,以他们之间的交情,似乎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程度,萧骋担忧很正常,但这恰恰表明,他并不信任他的能力,甚至有种轻蔑的低视。
“不会。”燕羽衣拢了拢氅衣,尽量让自己体温保持稳定。
他开口说:“既然景飏王殿下有顾虑,为何还要选择洲楚。如果想要打散西洲,大可直接寻找西凉合作,待两军伤亡惨重,大宸军队直取皇都,天下都是你们的。”
“本王怀疑的并非洲楚。”
萧骋左手从燕羽衣领口伸进去,径直放在他肩胛伤口,燕羽衣身体微僵,听到他说:“方才你明明就要睡过去,知道在雪地里睡死是什么下场吗。”
“首先,体温会急速下降。”
“其次,意识将在短时间内消散,失衡的温度会让你摔下马,并且不知死活地开始脱衣服,觉得炎热,难以感知外界的一切。”
“在外行军的人不会不知道这点,燕羽衣,你究竟哪里来的自信,敢顶着伤挑战东野丘,甚至在马背上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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