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开明兽镇不了它对面的梼杌么?”
“身为上古神兽,自然有一战之力,可它没有眼睛。”
呆呆茫然歪头:“没有眼睛,那就算它打不过吧。可我还是不懂...其他神兽都能镇压它们对面的那只坏东西,只有开明兽似乎不行。那它不还是唯一特殊的那只吗?”
段星执敛目无声一叹,而后回眸定定看着白泽下方的梼杌,毫不犹豫走了过去抬手果断搭上石像:“不...机关入口不是取开明兽镇守昆仑门之意,而是取瑞兽灯下黑之意,入口机关一定在此。”
如他所想,碰上这尊梼杌像并未触发机关。沿着整尊石像上下摸索了一圈,不一会儿便在后爪处找出一枚活动方块。
随着张牙舞爪的梼杌石像缓缓转动,石体摩擦的沉闷声响起,一扇一人高的窄门在墙面缓缓打开,露出黑漆漆的通道来。
段星执并未急着进去,只是偏头看着身旁的凶兽像,轻声道:“白泽身负祥瑞有通天神力又如何,它看不见梼杌,便也镇不了穷凶极恶的凶兽,哪怕近在咫尺。”
对这个朝廷而言,以兼济天下为名,大行贪掠之举,甚至于所藏所掩都是罪证...何尝不是眼前这幅景象的隐喻。
只是真正的神兽白泽不会看不见爪下的凶兽梼杌,刻意让壁画上的祥瑞镇不了凶煞的,从来都是人。
他看着眼前的小门不再耽搁走了过去。
也不知铸造这机关的人现在是否还活着。
第93章
前行不到三步,脚下很快踩上一道活板,身后窄门缓缓合上。
他不为所动,头也不回继续向前。
若是这里头还有致命机关,这就不是存放账目的机密处,而是陵墓了。
-
暗室之后的这重暗室光线更加难以透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呆呆似乎格外喜欢那些发光的东西,从宣阴殿里顺了不少夜明珠。
微光散开,照亮眼前浩瀚的纸海。
才看了一天一夜的账本,见着眼前这一幕,本就乏困的脑子不禁再次隐隐作痛。
但无法...许多他要的线索就在其中,慢慢找吧。
段星执穿梭在木架间,一边打量此地布局边问道:“钟自雅那边情形如何?”
“差点忘了说,他们找齐了龙骨图!”
“这么快?”
他计算了从浦阳城到蓝阿山往返的时间,如若那天夜里即刻启程,最快也要前日才到。这才估算着时间将呆呆派出去跟着钟自雅,为的就是找出龙骨图下落。
若是昨日就已经拿到龙骨图,岂不是意味着那些人几乎刚进入蓝阿山地界,连半天功夫都没用上就已找到了碎片...
速度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他们藏在了哪儿?”
“...烧了...”
“什么?”
“钟自雅、钟自穹和陈府的两人见过面之后直接拼出了完整的龙骨图,他们一起看过之后便烧了。”
段星执:“......”
“竟已经拼完整了。不是还有一块在恕雪台手中么,他们什么时候抓到了恕雪台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找到钟自雅的时候她刚出宫。到了以后便直奔陈府地室,我看着他们合成了龙骨图,然后就烧毁了。”
“这些人倒是谨慎,”段星执摇头叹了声,偏头看着呆呆,不抱希望的问了句,“那张完整的龙骨图,你还记得多少?能复刻出来吗?”
呆呆:“...听他们准备烧的时候我就想到要记下了,但那张图好多沟壑...”
他顿时明了:“无妨,能记住多少算多少,先画出来看看。”
素白绢纸铺开在地上,上头映着一道蜿蜒如蛇的长条形轮廓。
段星执蹲在一旁,看着黑滚滚的团子收起瓜,在身上擦了擦墨渍,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遍:“当真就长这样?”
呆呆:“对,这个起伏线是山,下面贴着的几条横线是水,这一堆山之间有个沟,沟里被涂成了黑色。”
段星执:“......”
他实在没法从呆呆这拙劣的画工中辨认出这是地图上哪一块...
有山有水有沟壑的地方,纵览整个大照地图简直多不胜数。
“你再仔细对比一下你看到的那张图,和这张图最相似的地方在哪儿?”
焦毛猫围着纸转了好几圈,仍是笃定道:“都很像,那张图看上去跟我画出来的就是一模一样。”
段星执:“......”
他沉默片刻,将砚台移了过去:“再画一遍看看。”
半个时辰后,地上摊了数张轮廓如蛇大同小异的地图。
焦毛猫缩去角落,委委屈屈擦爪子上的墨一边摇头:“你再让我画它也长这样,我不想画了...”
“......”
见猫的抗拒情绪几乎已经达到顶峰,他瞥了眼地上那堆杂乱的图,只好选择作罢,抬手揉了揉猫头。
“好了,不画了。”
既然找到了龙骨图,下一步应当就是去找图上指引的东西。
届时再想办法追踪也来得及。
总之好不容易进了这存放账本的暗室,先顾眼前事。收好地上那一堆杂乱纸张,段星执起身看向石室中由明转暗的更深处。
不知是不是看太多太久的缘故,他竟真觉得呆呆画出的轮廓隐隐有几分熟悉。
-
日夜轮转,又至晨曦。
荒凉院落中蓦然响起一声轻咳,简陋木门被骤然推开。朴素布衣的青年扶着门框勉强站立,身后染血纱绸成堆,满地狼藉。
感受着晨间寒凉的微风和清新空气,疲惫之意顿时散去了些许。秋沂城踉踉跄跄走向庭院,五脏六腑传来翻搅般的剧痛,瞳孔不知何时恢复成了原本的灰。
解药又到时限了...
直到扶着树下石堆堪堪靠稳,这才摸出几个小瓷瓶挨个取出药丸塞进嘴中。
随着痛感被缓慢镇压,眼中灰暗像是雾气般褪去,漆黑重新笼罩瞳孔。
衣衫被汗水濡湿得彻底,冬末的晨风一吹,让人止不住地发抖。
可惜他这会儿没什么力气进屋更换,也不想呆在满是血气的屋子里,索性缓缓靠着石堆就地坐下环着膝盖抬眸望天发呆。
“我治好他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
一晃三天后。
暗室中,段星执动作迟缓将一册厚重的书卷归于原位下意识闭目扶着架沿静立了一会儿。
半晌,才缓缓蹲下身,胃中反刍,隐隐冒出一阵呕吐欲。
伪身几乎已经被他耗到了极限,时至今日才出现了因睡眠严重不足导致的反胃迹象也是难得了。
“星星星星快躺下休息一会儿,不然伪身要融化了!”
焦毛猫挂着隐隐泛红光的能量石焦急围着人打转,它第一次见到没伤口没中毒石头仍旧发出临界值警报的情况。
“是该休息,但不能在这里。”
国账重地保不准随时就有人进来查东西,这里可没有藏人的地方。
段星执依旧闭着眼,低头轻声命令道:“传送阵,带我离开。”
这会儿他也实在没精力研究其他安全离开的办法,只能选择靠呆呆冒险一试。
-
暗室无日夜,但他早让呆呆确认了外头的天色。这会儿正值寅时,万籁俱寂,纵然再倒霉出现在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应当也能轻松脱身。
只是随着蓝光大盛,寂静环境骤然转换,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灯彩,鼓乐笙箫不绝于耳。乍然入耳的喧闹动静将他原本极度困乏的脑子一震,瞬间逼得清醒了些许,下意识握紧扇柄。
他这是刚好落在了某个乐坊?
好在富丽堂皇的舞台人影重重,大多舞者都在专心表演,并没留意到他的突兀出现。
只有少许乐师发觉这边异状,惊得拨错弦,惹得和谐奏乐中冒出好些杂音。
...这后半夜的,哪怕是花楼都该歇业了,更别说舞乐坊。
他属实没想到这个点还能有怪人在赏舞听曲。这么多人,就算能轻易脱身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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