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既有轻甲两千具,在算上从岷州驻军哪儿抢来的...且再多加一千。一日之内,筛选出一支三千人冲锋军打头阵。身强力壮最好,若是气力不佳也不必太过苛刻,着甲跑得动就够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畏死。”
“但他们这些人...”
似是看出了申落繁的顾虑,段星执毫不犹豫打断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传令下去,先登者,食邑千户,黄金百两。”
“我尽力,只是这东西事前谁不会夸下海口,说得天花乱坠也不顶用。届时真上了战场,面对铺天盖地的箭矢,我可不敢保证这些头一回见识这场面的...”
“所以,我还要你从十三寨中挑选出数名武功高强的心腹,做督军之用。事前不必告知他们,然一旦开启攻城,便在后方守着。发现胆敢退后者,无需多言当场斩杀。”
段星执目光微冷,语气淡淡:“箭在弦上,由不得他们怯战。进或有生机,退必死无疑。”
申落繁深深望人一眼,没沉默太久:“好,我定倾力而为。”
“最后,将能找到的所有马匹聚起来,每匹马捆上两袋沙土,跟在攻城队伍最尾端,待到号角一起,便铺下沙土,领着马儿践踏扬尘,让守城兵看不清我军后方情形。”
“此计甚全!但若是其余几面城的守军增援西城,我们该当如何?”
段星执悠悠道:“若是在增援赶到前还未攻破人数最少的西城门,我们便只能等死了。”
申落繁一时无言:“......”
段星执继续不紧不慢道:“东门为凉遗城正门,还记得一开始改道的一千人么,我要你们从此面发动进攻。”
“东门为布防最严一面,仅派一千人...”
“所以,此行九死一生。” 段星执抬眸定定看人,“自古攻城得胜者,军中必有敢身先士卒者。此面,还请申寨主亲自带队。我相信以寨主之威信,聚得起这一千人的心。”
他早就派呆呆出去探听过了,红狸寨虽为山匪,但因常施善举,在流民群中名声也不差。
申落繁低头看着城防图沉默良久:“都这么说了,我还有的选吗?”
女人悠悠一叹:“成事在即,我不想输。”
“多谢寨主大义。”
“但我们这番去是作何用?只一千人,纵然各个武艺非凡,也打不下重兵把守的东门。”
“城内会有人接应你们,但时机我如今也说不准。你们要做之事,一为牵制,二为招降。”
申落繁不解望人一眼:“牵制我明白,但招降...?岷州驻军好端端的,见我们这千余人,如何会降?”
“到时候就知道了,你们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
“好,我即刻去安排,你准备何时动手?”
“轻松夺取叶家,分田的分田,得财的得财,志得意满正是士气奇高之时,当然是待分工完毕后一鼓作气连夜行军,后日破晓之际攻城。”段星执抬眸看了眼熹微天色:“虽说流民不听驯,悍匪不服管。但他们早就在生死线上挣扎数年,如今只要有支冲锋军打头阵,靠着那点对钱财的贪和对官府的恨,势必会跟上来。至于有没有与之一战的能力...不重要。只要气势如虹,扰乱驻军军心,攻城一事便成了大半。”
“等拿下凉遗城之后,我们手中可用之人便不会如此匮乏,也不会像眼下这般处处掣肘。所以,这两日有劳寨主多费心力做好战前准备。”
“只要能顺利攻下岷州,都是小事。”-
凉遗城,牧府。
天光大亮,透过薄薄纸窗映照出屋中剪影。
两人相对而坐,执子对弈。
只是坐在右侧李长青浑身僵硬,脸色说不上的难看:“你能将我困在这屋中三天五天又如何?本官迟迟不出屋,再过几日,江统领他们定会察觉此处异常。想单靠着挟持本官便放那些乱党进城?痴人说梦!”
谢沐风头也不抬,不紧不慢落下一子:“三五天?足矣。大人不是已经听见了昨夜急报吗?流民已聚于叶家庄造反。”
“一群乌合之众,难成气候。我不知你同伙究竟是何人,但想靠着那些唯利是图的土匪和烂泥扶不上墙的...”
门外蓦然响起一阵急报:“报!李大人,我们派出的两千先遣军遭了埋伏,没...全都没回来。”
谢沐风波澜不惊道:“我早就提醒过了,李大人切莫掉以轻心。”
“你!”李长青霍然起身,冷不丁被重重按着肩强行坐了回来,“此局还未完,李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两人声音并未收敛,是以门外小兵听得一清二楚,语气顿时有些急切:“袁副将,属下不敢打扰您同李大人下棋雅兴,但...但今日情况紧急,流民聚众造反,眼看就要打过来了,实在是...”
谢沐风冷冷打断:“是什么?区区一群流民,就能将你们吓成这样?平日里这军饷都喂狗了不成。这点分内之事都干不好,不如早日脱了军甲滚回去种地。”
“当然不是!虽不敢说比天鹰骑神勇无双,我州驻军也个个是万里挑一的精锐。先遣队这次遭伏,的确是我等掉以轻心了。还有,还有就是...我听闻他们这回聚了二十万叛党...”
“那可是二十万...”
李长青:“荒谬!短短几天时间,他们就能聚上这么多人,你当是神仙下凡大手一挥便将人聚在了一块不成?!这一看便是虚张声势的谣言,也就你们这些没脑子的信!”
“我们派了探子混在流民中,那人的确庞杂。还一直有人源源不断聚过来,太乱...太乱了,实在摸不清底细。”
谢沐风插话道:“李大人说的也是,何等将才,才能在短短几日内临时召集出这样一支大军甚至让人心悦诚服听其统帅,怕是钟将军也不敢自持如此之能。一个荒郊野岭的岷州,如何能出这种大才,有什么可忧心的?”
“是...是...但...”
那小兵显然对这毫无缘由的轻蔑姿态有些许不服气,却也不敢多言。
“而且就那些莽夫山匪,就算真聚来了人,靠什么供养这支二十万大军?”
小兵赶忙抢话道:“他们抢了叶家!叶家是何许人,岷州之财他家独占七成。若是叶家散尽家财,也不是供养不起...”
“叶家?小小商贾罢了,哪儿来这等本事。”
“不是,您远在浦阳城有所不知,如若真是叶家...”
“行了,何必在这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从未听说过一届商贾能供养得起一支二十万大军,难不成堂堂岷州驻军,当真连一群不成气候的流民都怕?”
李长青深深蹙眉,这人看似回得合乎常理,但显然在刻意将小兵思绪引去某个方向...根本不是什么能不能供养得起的问题,先是极轻视叶家,偏又句句强调二十万大军。分明是刻意将人所思所想引去...流民已然聚够了如此势力。
此念一种下,这些守城兵势必以为以少对多。忌惮者先生三分怯,好一个不动声色先扰军心!
只是还不待搅乱这话题,喉间猛然被抵上一枚银针,他顿时口不能言。
“哎呀,大人,您当真是不知我们岷州情形。总之听说他们明日便要集结进攻东门,事态紧急,还请两位大人随我们去议事阁同几位统领商议如何防守!”
谢沐风异常不耐烦挥挥手:“行了,我看你们这些人就是安乐惯了,这才如此惧于对敌区区流民!既已得敌军动向,我军在城中以逸待劳如何输?加派兵力严守东门,其余三门也不可掉以轻心,各留三千人于城墙值守,其余一切照旧。再有紧急军情即刻来报。”
“至于出城平乱且先放一放,敌情不明,等他们送上门之后再议主动出兵一事。一群手无寸铁的流民而已,就算聚上了二十万,他们也攻不破城门。”
“下去吧,让我和李大人安心下完此局。”
门外小兵这才安心些许,赶忙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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