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执愣在原地。
不过是王朝千百年来寻常不过的利益纷争和势力纠葛,他所听过的战火绵延最久的记载也未曾死伤如此惨烈。按理来说,只要找出制衡之法便可破局。
呆呆抬头盯着星位图,情绪异常低迷:“如果找不出导致星位图异常的原因,单这次乱世,至少还要持续百年才能平息,也或许再没有平息的机会。”
段星执下意识握紧扇柄,忍不住蹙起眉峰,垂眸轻声自语:“生灵十不存一...是为苍生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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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宣阴殿。
白团子从窗台跳起在空旷大殿中疯狂飞窜尖叫:“出事了出事了,萧玄霁,快看你们的星位图!快给我看啊啊啊!”
坐在椅上的人冷冷抬眸:“再吵,现在就让你去死。”
第46章
冷冰冰的语气瞬息让白团子回忆起被捏成一团泥时的痛楚,冷静效果奇佳。不过仍是忍不住在殿中以弹射姿态左右光速横窜发泄那些惊恐情绪,只是语气变得不那么尖锐:“那是星位图,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星位图!”
萧玄霁:“哦。”
“你就算不怕死,至少...”
某只猫话说到一半骤然卡了壳,它呆在这儿数年,根本想不出有什么能要挟到萧玄霁。
在空中凝滞半晌,看着椅上神色毫无波澜的人,二号四肢大张重重躺去了地板上,眼神空洞喃喃:“算了,都毁灭吧。”
就当它做了一个长达五年能解绑离开的梦,星位图异常,新旧迭代恒定规律不复。作为这世界的主界系统,它和萧玄霁之间的绑定枢纽再也无法解开。
无法解开,意味着它和萧玄霁永远一命相承,不知名异象下,它的能量石迟早有续不上的一天。
“我降生以来干的最后悔的事,就是觉得当年的你是个好人。”
都怪这神经病隐藏得太好,在宣阴殿和萧玄霁初次见面时,甚至还觉得这少年可怜兮兮的。
“想想也该猜到,乖小孩怎么会被人用链子栓着,还四根,呸呸呸,当年我一定是瞎了。”
彻底自暴自弃的白团子陷入回忆思绪,多年累积的愤慨一时间几乎压抑不住。
“早在我正式现身前你其实就发现我了吧,当年怎么就死活没察觉到。”
“在三年前的那次刺杀中我就该放你去死,反正耗到现在,结局也没什么差别。既然都没活路,早些死说不定比现在更痛快。”
“不如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死算了,疯子活着也是贻害世间。”
白团子躺在地板上骂骂咧咧正觉得畅快,丝毫没察觉身后人影缓缓起身。
待它反应过来时,后颈已被人轻松提起,后背传来轻柔至极的抚摸力道。
那张优越至极的俊美面孔近在咫尺,轻缓抬眸,眼底毫无情绪。只是很快长睫微垂,敛目看向地面。
“你觉得朕不乖吗?”
白团子惊恐瞪大双眼,本能地炸开浑身毛,声音变得磕磕绊绊:“乖...乖乖乖乖,全世界你最乖...放开我!!”
这张装模作样出来的可怜神态他看一眼能做整整一宿噩梦。
哪怕才想通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在见到这神情的一瞬间,多年来刻入骨髓的恐惧仍是让它下意识想逃窜出去。
它怎么就忘了,哪怕是死,这神经病也有一百种方法在死前让它生不如死。星位图异象的严重后果也不过是存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传闻和记载中,哪儿有近在眼前的疯子可怖。
能在那样的残杀中活到最后,甚至看着那些惨死的尸身毫无半点正常人该有的情绪,说不定萧玄霁这人就是导致星位图异象的主因。
“我刚才一时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你放开我,我这就去角落呆着,不叫我绝不出来。”
“嗯。”
萧玄霁低低应了声,将白团子抱进怀中,双腿交错,懒洋洋地以一个相当舒适的姿态靠去了椅上。手指环住脖颈的力道恰到好处,柔和得令猫悚然,又让它无法挣脱。
“但朕不喜欢被骂,念在你陪伴朕多年的份上,原谅你这次好了。”
白团子警惕抬眸看向上方似乎因困倦微微阖上眼的人,萧玄霁能有这么好心?
只是下一刻,它就察觉压在脖颈上的手缓慢施加力度,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向下一折。伴随着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尖锐的痛叫声响彻大殿。
“安静,朕有点困。”
萧玄霁睁眼看了看瘫倒在掌心的白团,兴致索然伸指勾起其中一条爪子捏成了几节,很快又懒怠闭上眼。
二号什么都好,就是太怕死了。
外加一条,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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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猫在街上安静站了许久。
直到天际的星位图缓缓消失,这才回过神来。
“星星,我们要怎么办...”
段星执静默,良久才轻叹了声:“尽人事,听天命。”
事关星位图异象,他们没有半点头绪,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如今除却追踪闻人府家产的下落,还需尽早将白虎七宿对应的人分别找出来。能压制帝星的势力太多太杂,单依据这点寻找难度极大。不过白虎主杀伐,祸起兵戈,他猜测其中一宿应与兵权在握的钟家脱不了干系。
如此一来,届时免不了和齐鸦阁多番交手。齐鸦阁听命于陈府,但两者分明矛盾重重,若是能从中作梗,大概率能收归己用。
但将这用于控制的把柄找出来尚不知要费多少功夫。
还有个扑朔迷离的救世主恕雪台,如若当真以安定百姓为己任,他借助恕雪台行事也能方便不少。可惜如今连风声都听之甚少,更别谈寻到。
段星执无言摇摇头,不再站在原地发呆,随意找了个隐约能窥见光亮的方向迈步,不忘唤了声:“呆呆。”
被星位图搅得毫无睡意的焦毛猫缩在锦囊里忧心忡忡探头:“怎么啦?”
“既以平乱为目的,寻外界之人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但指引只给出了你的坐标...”
他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边走边轻声道:“你若是能化作人形也好,亦或者让我修得分身术。”
“对不起...我都不会...”
“没责怪你,随口感叹罢了。” 段星执合扇轻轻敲了敲猫头,“去睡着吧,有些事你无需忧心。”
忧心也没用。
他想了想,还是没将这句异常打击猫的话说出口,只是看向远处影影绰绰的灯笼:“前边那条街亮着,或许有客栈。”
他还是头一回在这冷冷清清的浦阳城夜晚听到前方似乎不少的人声,一度以为萧玄霁同他说过城中无宵禁是记错了。
想来只是他没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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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临近长街,嬉笑声也越发喧闹嘈杂。还未正式拐入,段星执心下了然他大概是找到了哪儿。
夜间还如此热闹,早该猜到是历朝历代皆设有的秦楼楚坊之地了。
不过他只是随意找个地方暂且歇上一晚,在青楼亦或者客栈似乎也没什么区别。甚至于坊间鱼龙混杂,某种程度上更为安全。
不过待他从旁边那条窄窄的暗巷正式拐入人流如织灯火通明的花街时,还是不免愣了一瞬。
耳边人声鼎沸,异香扑面而来,笙歌丝竹声不绝于耳。或许是他这些时日到达的地方都过于冷清,眼前这幅于他而言明明寻常至极的繁华景象,像是融汇了整个死气沉沉的浦阳城那点仅有的生机。
如整片枯萎的荒草堆里唯一绽开的艳丽花朵。
段星执抬眸扫过眼前衣裳锦绣的人群,大多神态飘然流连忘返沉醉其中,一时间不知该说幸还是不幸。
下一刻,有不少目光明里暗里向他投来。
早已被注视习惯,他一时间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只是打量了一眼四周,很快确定下数米之外人流略显稀疏的那座高阁。
先前因星位图异象消散的那点困意已然卷土重来,段星执抬手打了个哈欠,才走出十余步,前方突兀出现几名陌生面孔将他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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