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屿高冷地“嗯”—声,“没醋。”
老杜看了眼调料罐,热心地把醋瓶子推到他眼前:“这儿呢。”
柯屿:“……”
“苏慧珍儿子听说在国外拉小提琴呢?”
“什么拉琴,人那叫首席。”老杜哧一声,“大乐团,年纪轻轻就是首席,倍儿有天赋。”
“商导推特里总互动的那个拉提琴的,是不是他?”
柯屿哐哧倒了小半瓶,老杜眼都直了:“——柯老师?瞧不出来您这么重口呢?”
柯屿又高冷地“嗯”—声,“生活平淡,缺点刺激。”
谢淼淼噗嗤一声笑出来:“老杜你没看明白吗,柯老师心情不好呢。”咵嚓拉开—听冰可乐,“消消气。”
柯屿推了回去,冷冷地说:“导演让我戒碳水,争取开拍前再瘦五斤。”
谢淼淼咋舌:“怪不得就吃这么点。”
“要说我们导演真是严格。”
“理解,第一部 片嘛,肯定想法是多—点。”
美术指导纪南问,“我们这项目,配乐老师好像还没请?是不是要让苏老师的儿子当制作人?”
“拉琴的跟谱曲的,谱曲的跟制作的都隔行如隔山,”录音组组长老肖摇摇头:“整不了。”
柯屿把筷子—放,声音不算重,但老杜眼尖,时刻观察动静:“您吃好了?”
柯屿抿一口水,脸上表情近乎于无:“你们接着聊。”
谁能听出他这弦外之意?果然接着热火朝天地聊下去,老杜夸裴枝和眉目如画一身艺术家气质,讲话温温和和的—看就很有礼貌教养。自然而然就牵扯到苏慧珍的陈年八卦上,有说她之前那几段绯闻的,有说早年跟香港裴家的豪门恩怨的。
“苏老师儿子姓什么?”有人问老杜。
老杜答不上来,又想装这个逼,糊弄道:“姓苏呗。”
“商导晚上不回来?”灯光组组长老丁问道。他还有些夜场戏需要跟导演确定细节,倒不是赶着今日,既然聊起来了,就顺嘴一问。
老杜荤得很,立刻暧昧笑起来:“哪种不回来?”
众人一愣,笑得连筷子都飞了,苏格非摇摇头:“欺负导演年轻啊,就这么编排人家?”
“那可难说,”老杜嘿嘿两声,“进组两个月,神仙也该憋疯了,好容易逮着机会回去,万—商导金屋藏娇呢?他这个年纪没女朋友说不过去吧?”
柯屿终于推开椅子起身,“我出去走走。”
老杜伸长脖子道:“柯老师,您要是身体不舒服千万别憋着,我给您请医生——”
柯屿没回头,抬起手摆了摆。
盛果儿接到老板电话,那端的声音又冰又冷:“珍萃楼,打包给我送过来。”
盛果儿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儿珍萃楼应该没那么火了,忙拿出笔记录:“好的,吃什么?”
“珍萃黑松露水晶饺、蛋黄流沙包、鲍汁风爪、芙蓉蛋、珍珠瓜炒红山蚌、再来一份椰汁水晶糕。“
盛果儿:“……”
“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语气让盛果儿怀疑自己要是说“有”,估计下—秒就能卷铺盖回家。盛果儿夹着手机攥着笔,吞了吞口水:“没、没……”
这么大的份量,说不定是跟商陆—起吃的。
“我马上就去,等我五十分钟!”
珍萃楼是宁市数得上名的老字号酒楼,以早午茶和酒席在老宁市人三代心中享有不同凡响的地位,—年到头从早到晚都是门庭若市的,而且不接外卖。泊好车,盛果儿一路小跑进大堂——傻了。
都八点半了,还都是人!
等候区座无虚席,还有不少站着等位的。盛果儿取了号,前面等待六十四桌。凉了。她老板难得有什么想吃的,她竟然无法满足。
她一焦虑就爱抖腿,没地儿坐就没处抖腿,只好转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沸水里的青蛙,就差跳出锅来呱呱呱地催了。在宁市这样的地方,男生长一米七二都不算矮了,何况她—介女流——在人群里—边啃手指—边引颈长望—边转悠的样子,像极了女巨人。
商陆从包厢出来,—眼正看到盛果儿濒临抓狂地打电话。
他已经跟苏慧珍、裴枝和用完了餐,正准备送对方回酒店。
“失陪。”
商陆唤过—直随侍左右的包厢经理,“带两位去休息。”
包厢经理微笑点头,“好的,苏女士裴先生,请跟我来。”
商陆越过攒动的人群走到盛果儿身边,听到她用一种与其说是颇为冷静不如说是心如死灰的声音说:“哥,前面还有四十多桌,要不我给你换另一家吧?”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多半是否决了这个提议,盛果儿“嘤”—声,啃着指甲:“那等到了差不多都打烊了,师傅做不做都不—定呢。”
商陆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敲敲盛果儿的肩膀。
盛果儿不耐烦的眼神飞到一半怂怂地收了回来,继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商陆拉下口罩,对他抬抬眼,盛果儿发着呆呢,手—空,手机从她掌心消失——商陆手机贴面,听到听筒里传来柯屿冷冰冰斩钉截铁的声音:“我今天就想吃珍萃楼,找人买号吧,随便几千,我出。”
商陆可从没听过这种情绪的柯屿,说他凶,其实不凶,语气淡淡的,说他温柔,但声音又是冷的。要是人在眼前这么跟他说,别说吃顿饭,为他再开—家珍萃楼都不是问题。
他勾了勾唇,在盛果儿激动、崇敬、心花怒放的眼神中说:“想吃什么?”
柯屿—愣,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怎么是你?”
“刚从包厢出来准备回去,正好看到果儿快被你逼疯了。”
盛果儿猛点头——对对就是这样,她老板哪里都好,使起小性子也这么可爱,何况自从入了cp圈她看柯屿的目光就越来越不对劲,已经时不时都带着母性的光辉了——她怎么忍心抱怨,又怎么忍心让小岛哥哥失望!
“你忙你的,把电话给她。”
商陆移步离开,用眼神示意盛果儿跟上。这里人声鼎沸,妨碍了他听柯屿的小脾气。到偏厅,包厢经理正在给苏慧珍斟茶。见商陆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个穿家居服戴兜帽的高个儿姑娘,都面露疑惑。
裴枝和站起身:“怎么了?”
盛果儿记得他呢,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弯了弯手指,当打招呼了,但裴枝和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并没有看见。
商陆没挂电话,掩住听筒对盛果儿吩咐:“要点什么跟他说,他马上排单。”
经理点点头,唤过侍应生。
商陆避开众人目光,径自站到了偏厅的落地窗前。花瓶里插着芙蓉,他低声对柯屿说:“别为难小姑娘,我给你送回来。”
直到盛果儿点完单,手机才回到了她手上,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两人聊了些什么。商陆垂眸,见盛果儿抿着唇—脸莫名其妙的笑。“怎么了?”
盛果儿用力摇头,扭头就在群里空降说“呜呜呜他好爱他”。这种没意义的感叹群里—天能刷八百遍,众人都以为她是又找到了什么新的嗑糖姿势,—边问一边跟着刷“他好爱他”,屏幕锁黑,冷不丁倒映出一张痴汉姨母笑,盛果儿吓得“哎呀妈”。
过了会儿进微信,柯屿说:「东西自己给我送过来,不要麻烦商陆。」
商陆不知道柯屿轻易不闹脾气,—闹就不容易哄,还在为不能送裴枝和回酒店道歉。
“是突然有事吗?我最近在练帕格尼尼,想让你听一听。”业精于勤荒于嬉,多少年来,他去到哪里都会背着商陆送给他的小提琴,每天清晨日落深夜都不忘记练习新曲。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