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屿看着他的动作,将心里早有的打算说出口:“下次去法国时,不如见不见。”
他没有这样从小到大的友情和情分,商陆有,就此断了,他替他可惜。
商陆将烤盘内的小羊排反面,淡笑着摇了摇头:“他如果愿意见我,会主动找我,不联系,就代表不见。”
柯屿一时间默声,耳边听着斯蒂芬跟聂锦华说好莱坞玩资金的模式。
商陆似乎看破他所想,“别乱想,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如果,”他把煎好的牛肉放进柯屿的餐盘中,“乖一点,奖励你。”
“我只是觉得,要是换一个人,没有跟苏慧珍闹那么多不愉快,说不定你们还能当朋友。”
“你觉得没用,我和小枝现在这样,有我们彼此个性的原因,有苏慧珍的原因,有他身世我身世的原因,独独没有你的原因。”
“好吧,”柯屿耸了下肩,故意奚落他:“可惜你的天才图谱缺了一角。”
商陆一愣,怒不可遏:“柯屿,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柯屿坏事得逞,叉了一块肉飞快塞进了他嘴里,“嘘。”
吃到后半夜,场子散到了各处,都拿着啤酒乱晃,还有破锣嗓子乱唱歌。
有人找商陆,有人找柯屿,找来找去,各自一头雾水:上哪去了?
湖边谈恋爱去了。
黑灯瞎火的,月亮也淡,除了人影能辨得出来谁是谁?柯屿坐躺在商陆怀里,被他从身后环抱,任谁经过打眼一看,都觉得是只有一个人。
商陆腿长,屈在柯屿身旁两侧,两手搂他入怀,身量是正正好好。
两人低低说着话,声音高不过湖泊潮汐。
商陆说几句便亲他耳朵,亲他的脖颈脸颊,叫他宝贝。
柯屿觉得他爱惨了自己。
接吻时,唇舌交融间发出细微的水声,耳边听的全是老杜超大声的低俗黄段子,时而爆出一阵暧昧的大笑,柯屿竟然不觉得紧张,如果现在有人过来说,哇靠你们两个居然在这里暗渡陈仓!柯屿大概会很坦然地说,对啊。
如果有人要拷问他,是如何开始,何时开始,经过了什么,有多喜欢,他会觉得这是他今生最渴望的拷问,答得一五一十事无钜细,每一个字都将有关爱情,每一次停顿都将是因为心动。
他很想告诉全世界。
“商导到底在哪呢?”聂锦华招揽着,“快找找!让他来听笑话!”
恐怕没安好心,该是想诓骗商陆给他们说一个。
柯屿吻着吻着笑出了声,“你有没有笑话?”
商陆竟然真的想了一个,颇为认真地回答他:“有的。”
想让导演说笑话的决心太强烈,剧组开始地毯式搜索。
柯屿辨别着声音,“纪允没跟他们一起。”
“在跟斯蒂芬聊幕后。”
柯屿放下些心。他在商陆怀里躺下,两人呼吸交错,视线也上下倒错了,在他的眼里,商陆像是从星空上降落在他身边的男人。他静静地凝视两秒,修长的手指扣住商陆的颈后,让他亲吻自己。
商陆捧着他的脸,虽然这样的光线下,他看不清柯屿,但脑中却有最好的想像。
柯屿闭上眼睛,虽然脑中空荡寂静,但一睁眼,商陆就在。
他被吻得专注。
在剧组找到这里前,两人主动出现了。
“我天,您二位让我们好找!”老杜擦汗,“我们还寻思商导夜盲,该不会掉湖里了!”
一错眼,柯屿牵着商陆的手。
柯屿落落大方:“看到了,我牵着呢,不会让你的大导演掉湖里的。”
老杜嘴欠:“该带支手电筒!”
商陆漫不经心:“柯老师今天晚上牵我这一段,我只能上戛纳红毯还了。”
所有人:“!!!!”
您是真不拿风言风语当盘菜!
柯屿怔愣地看着他,半晌,从容地笑了起来:“这么多人都听见了,我记住了。”
到了天幕下,果儿和化妆造型组的姐姐们追综艺去了,剩一群大男人吹逼,啤酒瓶东倒西歪,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蛋卷桌上的瓜果已所剩无几。
聂锦华果然居心叵测,起哄道:“来来来,有谁想听商导说笑话的?让商导给我们说个笑话!”
手都举了起来,还吹口哨了,柯屿想,不至于吧!
但他也没听过商陆说笑话,刚刚又听他承认说有存货,心里也好奇起来。
等哄闹过去了,商陆俯身拎起一听啤酒,单手起开拉环,气泡声中,他说:“的确有一个笑话可以说。”
所有人洗耳恭听。
“从前有一个富家公子,为了画画,跑去乡下采风,他遇到了一个漂亮但高傲的年轻人,于是便以为他是风尘中人,是出来卖的。他不知道,其实这个人是个大明星。在这么困苦的地方相遇,大明星看富家公子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欠缺,便也以为他是出来卖的。”
是谁喝多了,满嘴荤话:“我知道,到了半夜,富家公子肯定把女明星睡了!”
商陆握着啤酒罐,微垂首笑了笑:“后来他们相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全剧组:受不了。
第214章 番外二
在荒郊野岭拍戏固然自由,唯一的缺点是,着实有点寂寞。
戏都是晚上拍的,白天无事可做,除了睡懒觉外,便是玩手机,到最后没事儿做了,剧组开始抢着帮那三户农户放牛,不然就去钓鱼摸虾,意图给晚上加餐。
试完光后正式开拍的第一晚,NG到了天亮。所有人都傻眼,因为他们并看不出柯屿有什么不对,但导演只是一遍遍反覆说着“卡”,让再来一条。
第二卷 的镜头是从柯屿自梦中惊醒开始拍的,起始画面与第一卷他最后扑摔下的姿势一致,在纯黑中,大地和墙体在炮火声中震颤,墙灰扑簌掉下,匐匍跪趴在地上的阿宝被砸醒,猛地深吸一口气后剧烈大喘,意识到他不过是又软弱地做了一个业已逝去的甜美幻梦。
剧本只写框架和对话,是不会有这么多肢体细节的,越是这样寂寞的独角戏、对手戏,越是需要演员自己去进行充沛的设计和丰满。
这也是许多演员之所以被人诟病的原因,他们演戏,就像是两个木头桩子在念台词。
在开拍后的六十秒内,柯屿给出了充足的细节,深呼吸、沙哑咳嗽、抱紧枪支、撑地起身,眼神上,从怔然到失落到自嘲,最后清醒,变幻得很快,让人看到他激烈的内心。
这样好的戏,商陆一连卡了他五条。
纪允一直在角色位上待命,隔着一堵墙,他看不到柯屿的表演,只知道老师一声连一声的卡听得人越来越烦躁。
商陆的导戏风格越来越鲜明,越来越干脆,除非是特别难的戏,否则他不会当保姆,不会在错误出现的一开始就详尽地指点,告诉对方错在哪里,该怎么演,他只会说自己琢磨。琢磨不透了,抵达了内心给予对方的NG上限,他才会来教。
他本来生得就冷峻,脸上没有表情而语气又淡漠时,给人的感觉就十分压迫,让演员十分痛苦。
五条NG,柯屿没脾气,商陆让副导演通知休息十五分钟。
柯屿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坐在原地思考,怀里枪托拄着地面,看着就像个落魄的战士。他竟然没有让自己出戏。
歇工时段,小话私递。
“柯老师多少年没NG这么多次了?”
“以前二三十条家常便饭,这几年真没听过,听说他拍“花心公敌”时顺得不得了。”
“今儿也顺啊,我眼拙,反正我是没看出哪里不好。”
“哎,你发现没,商导对柯老师就是要严格一点,按说戏外都那么好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
“确实,柯老师看着挺难受的。”
纪允率自跑过去看回放,眼睛缓缓瞪大:“老师,演成这样也不行吗?”
他都有点恐商陆了!
“演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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