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新捞的荸荠,好甜——”
凌翌一口咬住了荸荠,荸荠才从水里摘出来,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拨开白肉鲜嫩,虽然不比水菱好剥,但味道越嚼越有滋味,回甘不尽。
“公子,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去——蓬莱,好不好?”凌翌轻快地笑了起来,很快来到了宽阔的湖面。
他仰躺在木舟上,喝着手中的酒,在姑娘们的莺莺燕燕声中,突然想。
谢危楼在哪里?
凌翌察觉到谢危楼还在自己身边,他睡得太沉了,自从复生以后,他就很缺觉,怎么睡都睡不够。但身边多了那么一个暖炉似的大活人,他终于觉得安定起来。
好想找谢危楼一起去钓鱼——想到这里,凌翌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中,他好像真的梦见了那片摇晃的芦苇荡,芦苇飘飞絮,秋时远远望过去,如同一团软柔的雾气。
柳条鱼和虾子在河道中悠游,他拿着竹竿,一回头,就看到谢危楼站在他身侧。
“呀!谢危楼,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凌翌徐徐甩了芦苇小竿,竿上挂了条蚯蚓,他很快钓上来一只肥美的小虾,甩进了他的鱼筐里。
谢危楼惯是不讲规则,竟从凌翌鱼筐里抓了很多饲料,全然洒进池塘里,指尖一挥,卷了半池塘的鱼儿上岸。他又嘲讽道:“某些人说来野钓,水准也不过如此。”
凌翌那根小竿也不用了,那群鱼在岸上跳来跳去,他又驱使灵力,让那群鱼儿全回了水中。
“谢危楼叫你钓鱼,没叫你炸鱼。”凌翌又跑到谢危楼的耳边,轻声道,“难得你跑我这里,我才不想看到一百岁的谢危楼,你给我看看你后来的样子好不好。”
周围并不冷,凌翌的呼吸开始变得悠长。
白檀香在他的梦境中处处环绕,在那片云雾中,他看到了一身黑衣的谢危楼为他而来,不过如今的谢危楼和以前的谢危楼完全长得不一样了。
谢危楼很矜贵,衣衫黑白分明,还挑着银丝,发冠用黑玉镶嵌,走动时,发后的玉珠几乎不动。他面色很疏冷,很少会笑,但在这梦中的一回,谢危楼的面色并不紧绷。
他朝凌翌伸出手:“我要带你去墨泽。”
墨泽是谢危楼的老家,年少时,谢危楼曾答应带他去墨泽瞧瞧,让凌翌心心念念了很久。
只是这约定就从来没实现过。
“谢危楼,我想和你去墨泽。”
凌翌的梦呓声传入了谢危楼耳中。
谢危楼放下卷轴,轻轻合上了最后一卷,他回味着那半句话,目光落在半山高的宗卷上,过了会儿,他好像很担心凌翌的情况,抽了缕神魂,进入了凌翌的梦中。
在那片绚烂的梦境里,谢危楼先是对眼前所见的一切愣了一下,随后,他缓缓抽出了神魂,像是不想打扰到谁的酣梦,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盖在了凌翌的肩上。
卷轴披完了,谢危楼的腿没动,他又开了水镜查起了什么,眼前大象万千,但他好像一直在走神,没法专注在眼前所见的东西上。他又低下了头。
陆文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谢危楼拂手在凌翌的脖子上,穿着鹅黄色衣衫的青年俯身趴在谢危楼腿上,睡得正好。香炉内的薄烟飘飘荡荡,一缕缕地朝四周散去,谢危楼垂下眸子,触了触凌翌,像抚过一匹丝绢,顺了下去。
“重光。”陆文竺轻声道。
“有什么事晚点说。”谢危楼没抬起眸子。
陆文竺眉头动了动,回了一礼,望了会儿谢危楼,退了出去。
日头渐移,暮色渐染大地。
暖金色洒满厅堂,凌翌一会儿梦见自己回家,一会儿梦见谢危楼带他去墨泽,走在半途上,他又因为结丹的药到底要用葛根还是参须,和谢危楼吵了起来,两个人吵就算了,吵着吵着又大打出手,打一半,他们又笑着从半空中坠落。
凌翌又缓缓转醒,睁眼,就看到谢危楼目光落在宗卷上,单手批阅,另一只手居然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像是摸一块顺手的玉。
他合该一手把谢危楼拍开。
凌翌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意,他笑得很自在,眼底还带着水光,示意谢危楼松手:“你这就摸了一下午。”
谢危楼收了手,在桌案旁蘸了蘸墨,瞟了凌翌一眼。
凌翌眼瞳微微放大,飞速眨了眨眼,起身失笑道:“你不会一个下午都没有见到别人吧?”
谢危楼瞟了他一眼,嘴角扯了扯,不置可否。
凌翌开始捧腹笑起来,他从谢危楼膝上起来,撑在对面眼前,歪过头,面露正色道:“谢危楼,你这变化也太大了。你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凌翌朝谢危楼眨了眨眼睛:“有事情,你告诉我好不好?”
谢危楼坐在卷轴中央,缓缓抬起头,烛光汇聚在脸上,他看人时很专注,长期沉浸在卷轴中,给他添了几分文气,暖融之中,凌翌莫名觉得那双望着他的眼睛让他有些沉浸,像是一片广阔的瀚海。
谢危楼低头,淡淡道:“你想听什么事。”
凌翌对上了谢危楼的眼睛,信口道:“我复生的事情是不是和你有关。”
谢危楼眸子都没别开:“你想多了,这件事我也不知道。”
凌翌:“那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能回来?”
谢危楼又把目光落在卷轴上:“我是好奇。你既是这么问了,说完我的,你也该告诉我点你的实情。”
“我之前都算不上是人了。”凌翌接话道。
“我一早就知道。”谢危楼淡道。
凌翌微诧,一时间话都不能流畅地从他嘴巴里说出来,他皱着眉想了会儿,“啧”了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事?”
谢危楼:“你坠入下九界,沧州还有片古战场,你来的时候身后都没有影子,你当我是瞎子,还是觉得你的身份真的很难被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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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凌:现在我真摆烂啊,像放了一辈子长假。
谢危楼:继续。
小凌:危危楼,我一早就不算是人了。(臣妾真的是白狐萨摩耶图.jpg)
第23章 愿不愿与我一夜风流
凌翌托腮望了一会儿谢危楼,歪头道:“那做过鬼的人,能上你的身,能压你的床,还能吃人骨髓。整个沧州的修士都听我的话,我身边还有很多算得上是半人半鬼的人。你怕不怕我?”
谢危楼垂眸,淡淡望着压在他身上的凌翌。
发丝撩动时,给他微微的痒。
他微微启口道:“我怕什么?”
忽然催动了一缕灵气,那缕风熄灭了蜡烛。
满室昏暗间,凌翌缓缓呼出一口气,那股气息暖融,带着新沏的茶香,他覆压在谢危楼身上,散下了自己的头发,青丝垂荡下,披散在他肩上,又覆盖在谢危楼的肩上。
伏在他身上的人低下眉,唇上好像都是红艳的,眼底水波流转。哪怕衣衫不是艳色,真的好像有一只艳鬼上了他的身。
凌翌轻笑了声:“你想没想过要和一只艳鬼一夜风流?”
谢危楼抬手,扣着凌翌的腰在自己身上,慢慢摸索过去,问道:“你会什么?”
拂在额头的气息带着幽微的香,交融过不同的叹息。
凌翌覆压在谢危楼身上,轻声道:“你想的那些我都会,你想从哪一样先开始。”
谢危楼翻过身,扣着凌翌的腰,把他压回地上:“我不客气了。”
书卷从几案上翻下许多,落地起了一片薄尘。
书页哗哗翻动,良久不停。光影穿过窗柩明明灭灭照了两人满身。
凌翌走了神,他没想到谢危楼真的会压他,腰上扣的手让他无法挣脱,他只能在书桌上撑着胳膊,支开腿,回头时,只能看到谢危楼的下巴。
“转过去。”谢危楼的声音有些冷。
身后的人力气大得惊人,凌翌也不算是能听话的人,换作以前谢危楼和他这么说,他不动手已经很好了。眼下,他真的偏过头,鬼使神差地背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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