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楼坐在窗台前,展开手里的书卷。
凌翌绕了过去,他去了新地方就想跑上一圈,眼见谢危楼做那么多笔记,靠在谢危楼身前的书桌上,合上了他的书:“就这些东西,你早几日前都看明白了,也没必要反反复复去读吧。”
谢危楼放下手里的书卷,偏过头,对上凌翌的视线,那双眼睛里收起寒池似的冷意,他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凌翌笑道:“那里有银河。再说在那个地方一个人可用不了流影石,你帮帮我流个影,你帮完我,我也就来帮你。”
谢危楼从来不屑于帮旁人流影这种事,等他想要再拒绝,眼前的书卷早已被凌翌带走,这个人跑得和一阵风似的,立在门口,朝他招招手,朗朗道:“走了。”
他们上山的时候,暮色四合,正是寂静时,这山路不算好走,一路上他们还能看到旁人。四下有零零散散的交谈声,
林间有萤虫飞舞,尾上那点荧光像是微芒。
凌翌触过那只萤虫,抬起头,天上群星璀璨,头上树影如同墨色的剪影,一轮圆月高挂,如同明玉缀在林间,散落的群星汇聚成了银河的模样。
凌翌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景象,他的步伐停在山阶上,足下白衣微动,再抬足,他又仰头举起流影石,留下了那一幅景象。他抬头望着,足下有些不稳,整个人微微朝后倾去,虽不至于摔倒,背上却被人托了下。
谢危楼仍扶着凌翌:“你连站都站不稳。”
凌翌放下流影石,不服道:“你用流影石也一样。不信你来。”
这块石头比寻常石头沉。
谢危楼真就顺手接过,他举起流影石,学着凌翌的样子,对准天上的银河。他后腰挺立,站得很稳,足下都像成了坚石。
只是在他举起流影石的时候,臂膀也有短暂的停顿。
凌翌也不知道谢危楼在想什么,在那一刻,他觉得谢危楼大概也会被这夜景震撼到。
谢危楼这个人对世上很多事都不在乎。
凌翌抬头看着,手上突然一沉,再低头,流影石又还到他手上。
他在流影石上翻看了起来,翻了会儿,还想嘲讽两句,却又把那句话吞了下去。
天边的银河好像被永远地留在流影的小石头里,像是翡翠上的白练,那抹淡淡的荧绿色竟被谢危楼留下来,落下一道清晰的白光。
凌翌低下头,收起了所有的嘲讽声,又道:“我们到去山上,那里更好看。”
哪怕身边谢危楼有些寡言,凌翌也不觉得闷,好像他也开始习惯谢危楼的寡言,一到山顶,他眼睛微微睁大,哗然一声,朝山顶前跑去,一边跑,一边举起流影石。从山下看去,底下灯火零星,竟看尽整个郁州山底。
凌翌一边走,一边举起流影石,回头对准谢危楼,喊道:“谢危楼!你看!”
谢危楼偏过头朝他看来,这个人惯是沉静,哪怕对准突然照过来的流影石,面上丝毫不见讶色,他的眸子很沉,五官在夜里很锋利,黑白分明的衣衫在墨色里竟也落满了群星的亮色。凌翌面对流影石里陡然放大的像,指节停顿一瞬,再凝神,视线有些难以聚焦。
谢危楼的这张脸分明也是英挺的长相,
他实在太喜欢和谢危楼吵架,吵着吵着,就忘了原来谢危楼的模样。
那他和谢危楼比起来,到底谁更好看?
凌翌转念打消了这个古怪的念头,他一流影,又见谢危楼沉着脸走了过来。
谢危楼伸出手:“你刚才在做什么。”
凌翌一扯嘴角,真就从怀里取下流影石,塞回谢危楼手里:“你别总觉得我给你留的东西都是不好的?你自己看吧。”
谢危楼低头拨动了两下。
良久,他别开目光,突然间,他听到周围有人大喊,“有流星。”
凌翌适时地回头看去,徒然留下半张面庞,他昂着头,抬头望见了那颗转瞬即逝的明星。
凌翌回首,迎风时身后满是天光:“谢危楼,你刚刚没看到流星?”
谢危楼收回视线,随口应了声:“看到了。”
流影石微微一亮,又被递了回去。
凌翌压根没注意谢危楼做了什么,对着天空流下好几张影,明日就要大比,他竟半点心事都没有,一路上还在笑。
谢危楼问他:“你竟像是出来玩的。”
凌翌和他并肩下了山:“难道你真当自己出来是大比的?”
谢危楼扫了凌翌两眼,眼底讽刺意味并不浓,又嘲弄道:“凌公子想得敞亮。”
凌翌:“世上得失的事情那么多,何况这是一件那么小的事情,你干吗那么放心上。再说,你要是对这件事心里有数,又怎么会想不开?”
谢危楼:“我根本不在乎这次大比。”
凌翌像是被反噎:“那你为什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危楼:“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凌翌不满道:“巧了,我也懒得关心。”
夜里,等到他们入眠的时候,凌翌抬头看着屋檐,一直盯着屋檐中的缝隙,他透过那块瓦片,瞧见了瓦片间的绿叶,水滴一路从绿叶淌下来,滴在他的床头。
凌翌视线顺着雨水,缓缓延伸到床头,又从床头挪开。
他是没想到夜里会下雨,这地方下雨也就算了,床头虽然没怎么弄湿,但他听一晚上漏雨声也不好受。
凌翌对着谢危楼的传音镜留了句言。
半晌,谢危楼那边却没了声音。
凌翌不得不穿过长廊,在谢危楼的门上轻叩两声,在门外等了一会儿。
笃笃。
门内传来声响,两个人望见对方,身前多了个大活人,视线均是一顿。
凌翌疑惑道:“你醒着为什么不回我的传音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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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看到了银河。
小凌:你看,你以前都不回我消息!(骂骂咧咧)
危危楼:嗯。抱歉。
第47章 卷一真是谢谢你了
谢危楼驳斥道:“谁有闲心天天看那面镜子。”
现在人手一面传音镜,谢危楼指不定和谁聊得热火朝天。
他才不信谢危楼真的不会看。
凌翌想到自己还有有求于人,态度多少得放端正些,只能把视线投向了室内的床铺,道:“谢危楼,我那间屋子漏雨,那张床睡不了……”
谢危楼当即拒绝道:“我们两个人不可能,你想也别想。”
凌翌眉心蹙紧:“如果我是你,看到你床被漏雨打湿,指定第一个问你要不要和我用一张床。”他也不管谢危楼同不同意,走过去,卷起谢危楼的被褥。
这张床本来就只能容一个人睡,活生生多了个大男人,那张床显得根本不够睡。
凌翌钻在被子里,顶着满头的床单。白色的被褥盖住了他的面颊,他趴在床头,托着下巴,正色望着谢危楼,眼底好像落了山上的银河。
谢危楼收回了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骂声,他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凌翌这样不要脸的人,一时间竟想不到要说什么。
谢危楼深吸一口气:“我给你一次自己下去的机会。”
凌翌故作可怜道:“难道你让我去睡隔壁那张床。谢重光,谢师兄……”
谢危楼:“你现在来劲了是吧?”
凌翌卷紧被褥:“不打不相识,再说到了外面,我们不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睡相很好的,也绝对不会吵到你。”
谢危楼转头从床头离开了,他顺手抄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毛病。”
骂完了,他也没再争执什么。
凌翌靠在床头,真把谢危楼的话当成了默许,拉过谢危楼的被褥,从怀里取出了流影石。他勾着嘴角,心情没由来很好。
指节拨动间,流影石的光照落在他眼底。
银河的影子重新浮现在眼前。
流影一张张翻了下去,凌翌翻到最后一张。
满天银河下,群星间有流星闪过,他看到自己站在那颗曳尾的明星下,竟固定在了那个转瞬即逝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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