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翌:“谢危楼你下手是真的狠。”
谢危楼突然就顿住了,他手上的力气依旧很大,指节攥得很紧,他烦躁地别开了目光,拿走了凌翌抢他的衣服,他游走得很快,池里破开墨色的水流,他应该上岸,却只是游向瀑布后方。
凌翌发疼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龇牙咧嘴地看了会儿,也没什么闲情去管谢危楼了。
他能把谢危楼搞烦就一点不亏。但谢危楼下得手也太狠了,这人每次都像不知道收敛,手上痕迹也不知道什么能消退下去,被同门看到了又怎么交代。
“凌师弟!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同门很快找了过来,七嘴八舌说着,各个都环绕着凌翌。
“我……”凌翌啧了声,扯谎道,“我被你们泼得受不了,有这样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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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你知道什么是自以为一么?
凌翌:我哪晓得,我就是1!
嗯嗯嗯嗯,对啊,你给了危危楼老婆般的待遇,却成为了对面的老婆。
第52章 卷一因为我想招惹你
瀑布下水花飞溅,山石后没了任何人的身影。
凌翌莫名心虚,朝那个方向望了会儿。
同门看到了谢危楼的身影,擦了擦面上的清水,啊了声:“我怎么看到谢师兄了?”
凌翌故作不知,水流没过了他的手腕,缓释了痛觉:“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没什么好玩的。走,我们回去吧。”
“之前还见到你和谢师兄还一起出门,现在怎么一提到他,你就不想理对方?”同门在凌翌身边一边划水一边问,“你们到底怎么了?”
“也就老样子呗。”
凌翌和人一起游了回去。池里的人少了,他们四个人一起躺在一起,日光并不刺目,合眼时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他们摆成了回字型,池上落叶徐徐飘落,坠在了头顶。
同门七嘴八舌地说起了喜欢的人。
凌翌难得成为了局外人,入目就看到头顶上的日光,哪里都是淡绿色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望见了天上飘飘荡荡的云朵。
“凌师弟,你和谢师兄真是老样子?”同门又道,“听说谢师兄就算在墨泽也没和谁一起出行过,其实谢师兄人挺好的,上次你在烟雨楼没被抓个正形,也是因为他吧?”
凌翌嗯了声。
周围水流潺潺,包裹住了他。这让凌翌想起在琼州的家,闲来没事的时候,他会躺在乌篷船上,看书也好,午睡也罢,听上一下午的水声。
凌翌:“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来了应天学府,他比以前更累了,想到一些人也有了会烦恼的时刻。
凌翌心底好像有个影影绰绰的影子,隔着雾看花似的。
那个人有什么好的?凌翌定了定神。
论性格,他和谢危楼两个人八字不合,总是在针尖对麦芒。
论言行,他们也互相看不惯对方,明明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同门还在絮絮叨叨:“回来以后,我就没听见你们说过话。你别看谢师兄老是板着一张脸的样子,看人你就不能光听他说了什么,有些人嘴巴毒,做的事却稳妥,不过比那些瞧着和气的人好上太多了。”
凌翌笑了:“你怎么和我阿翁一样教我做人呢。”
同门道:“谢师兄在武场上事事严格,大热天的,那些冷水都是他抬过来的,他也一直在照顾患伤的师兄弟。凌师弟,有时候你在落堂后忘了什么东西,都是谢师兄叫我们送给你的。”
凌翌放缓了呼吸,一口气叹了出来,他听到耳边的水声越来越清晰,问道:“那他为什么不说?”
同门哈哈笑了,起了身,从水里走了出来:“世上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有什么说什么,那不就是照镜子了。”
凌翌上了岸,他拂了拂湿透的衣袖,折到了手腕,倒抽了一口气。手腕上还有谢危楼抓他留下的痕迹。
谢危楼做事太当真,什么事情下手都没轻没重。
他干嘛想着和好。
同门拍了凌翌一下:“这是不是谢师兄弄的。”
凌翌望了眼落下山的太阳,把行囊甩在肩上,回首笑道:“你猜?我要像你们一样明明有想着的人和事,还藏着掖着?如果我喜欢谁,我会告诉那个人,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怕什么?”
“那凌师弟,你喜欢男子,还是女子?”
岸边又传来了笑声,伴随着泼水声,那些放大的笑声又落入了谢危楼的耳边,他转过头,一眼望见了凌翌追着人,他跑得很快,修为越高,身形跃动更加灵巧,眉眼如日月琅琅。
他们一起跑下了山,一边跑,一边留下了清朗的声音。凌翌拽了一下同门的衣袖。
同门又道:“我们都没见着你和师姐妹一起出行过,平日里你连提都不提。”
凌翌:“我不提就是断袖了?那是还没遇到喜欢的,不对,之前你们还说我和谢家的阿姐,是不是故意的!”
谢危楼不知想到了什么,很久没有收回目光。眼前人远去了,他展开了凌翌偷过的那件衣服,触摸过了衣襟上的褶皱。
衣服沾了部分水,怎么弄也弄不平了。
他颦了颦眉,穿上衣衫后,走向了和凌翌相反的方向。
黄昏时分,谢危楼会固定去书阁,他已经一个人在书阁学上了一月有余。
身边的书桌是空的,墙上的影子也只有一个,翻书声在书阁内额外明显。之前两个人一起学的时候,虽然彼此之间都不会说话,但轮换的翻书声就像是无声的交流。
凌翌学累了,总是会趴在桌上,想着花样,弄些好玩的东西出来。
他会叠小白船,会做纸蜻蜓飞到谢危楼桌上。
再累了,他就望着谢危楼的方向,安静的时候,他能耐心看上很久。
谢危楼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走神,但当他把视线落在书上的时候,所有的字都拆解成了不同的笔画,他维持着看东西的姿态,好像什么都看不进去。
一个月足以养成一种习惯。
而当习惯被打破以后,就会令人不习惯。
谢危楼收神,放下了手里看完的书,再展开一卷,书籍里却掉出了一张薄薄的纸。
他低头拾了起来,发觉那竟是一只纸叠的青蛙。物主好像预料到他不会展开,特地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
其实这东西应该被处理掉。
谢危楼眉间蹙了蹙,却笑了声,他停了手里的事,展开那只纸青蛙,入目先是三个字。
谢危楼。
谢危楼视线缓缓朝后挪去,他又看到了自己名字后画了一个鬼脸。画这画的人还挺讨人厌,画得比写得好,鬼脸吐着舌头,两眼歪斜,看上去很笨的样子。
谢危楼嘴角忍不住,勾了下,他想再扯下弧度,却怎么也放不下。
纸的背面还写了一行字,等谢危楼看清了,他嘴角的笑却彻底淡了下去。
「我知道你还没看这本书,等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不是没想到我居然比你快?」
「第二卷 , 第四卷 不好懂。」
「我给你做了批注。千万别客气。读完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这是什么时候写的?
谢危楼翻到那本书借阅的扉页,时间是他们从郁州山回来以后。
谢危楼翻了会儿批注,他在座上坐了会儿,又起身。
书阁内只有翻页的声响,夜渐渐深了,墙上的影子拉得很长,窗外流云舒展,明灯在弟子卧寝内高挂,凌翌散着头发,坐得没个样子,他翻了两下书,看走神了,又偏头,望了眼谢危楼的卧铺。
一个月过去了,他们没一个人肯先说话,都能互相把对方当空气。
如果是寻常同门,谁会这样对他?
凌翌知道自己脾气很直,有什么说什么,现在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有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他既不想和谢危楼吵架,又不想低头去找谢危楼。
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气头上的话最是伤人。
谢危楼要是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也就不用走到这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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