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做同门太久了,一起并肩走过的路也很多。
谢危楼只要动一下眉头,他就能知道谢危楼在想什么。
谢危楼生气了。
凌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惹了谢危楼生气,就像他们年少时那样,从前见到对方就一直在吵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谢危楼那么不喜欢自己。
凌翌指节动了动,收了回去,悄然动了动喉结。
这让他又想起了那场雨夜。
修真界的事到处都是弱肉强食,弱者被掠夺,被瓜分蚕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修真界大家弟子的路都会比寻常人好走很多,留给寻常人的资源不多。可一旦除了名,他们只能在底下争来夺取的抢,压根就没什么时间伤春悲秋。
其实他就和谢危楼半推半就地睡过一回,在此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接过吻。
读书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他们私下里做过很多出格的事情。
毕竟从前这两个人相看两相厌,后来居然也会同榻而卧,同桌而食,想想其中就会有很多暧昧的东西。
凌翌很清楚,他一开始和谢危楼一起住,纯粹就是为了恼他。
谢危楼讨厌他夜归,他就卷过被褥,硬生生和骂他的谢危楼挤在一起,谢危楼不想当面看到他,他就连吃饭都和谢危楼对桌一起坐。
再后来他们关系没那么糟糕了,他也习惯和谢危楼一起住、一起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换衣服都是隔着屏风换,夜里聊得最多的也是“你修为什么时候突破下一个境界?”
他们在暴雨天的那次纯粹是一场意外。
他和谢危楼的关系一直如此,只是能好到愿意为了对方在那种时候以身相伺。
凌翌从来都不是会对人低头的性子,不过眼前他受不了谢危楼因为他生气,两个人吵吵吵个不停,一想起这件事,心口就会像被薄刃划了一刀。脑海里,他也隐约察觉到了某种钝痛,好像是他忘却的那部分记忆,一触即就会让他浑身不适。
“对不住谢危楼,我不想和你吵的。”
“你这个人做事从来都很负责,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凌翌抬眸,对上了谢危楼的眼睛,他才重生回来,面容保持在了两百年前,那双眼睛还是不变的风流眼。
从前谢危楼的年岁和凌翌差不多,他们在同一个时间结丹,在同一个时间结婴,结婴之后的面容很难老去,除非经历过百年,面容才会出现细微的变化。
如今一百年过去了,凌翌还是以前的那张青年面庞,可谢危楼看上去明显比他大上了很多。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你,我认识了你两百年,无论你做过什么,去过哪些地方,我自己心里对你有数。”谢危楼只道,“你忘性再大也该记得你自己当初说过什么。”
凌翌问道:“我当时说过了什么?”
他什么都记不清,就像一张白纸,谢危楼什么都记得,却不告诉他到底是什么。
谢危楼的眼里总是有敏锐的光,可眼下那双眼睛里的光并不刺目。
凌翌恍然意识到,谢危楼从来话很少,但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在还反反复复地问他同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头疼之余,蓦地,有一句话冒进了凌翌的脑海里。
“因为我们是朋友,谢危楼。”
前两百年的事凌翌没有忘记,他想起了一片桃林绽开百花的地方,他穿着少年时的白衣长袍,肆意御剑而过,惊起地上红浪千层。
“谢危楼,做朋友呢,很简单,用真心换真心。”
“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我有床分你一半,我有一口水会和你分饮一口。你要是愿意,我们的钱都可以拿来一起花。”
“我不只是想和你做师兄弟了,要不要和我做这一笔交易?”
他在前面御剑,回首就看到谢危楼在他身后追。谢危楼面色很凝重,也没有轻易回答他的话,只是惊开那片薄红的时候,谢危楼难得御剑乱了,气流不稳,搅得那片花海如旋风而起的风浪。
谢危楼是一个很履约的人。
所以当他们做朋友的时候,谢危楼的确做到了如他所说的那样,什么东西都要给对方一半。
凌翌也不算是一个爱违约的人,他其实也想告诉谢危楼,他说过做一辈子的朋友就真的是一辈子。
世上没有第二个能代替谢危楼的存在。
只是人这一生太长,变数太多。
世事难料,有些事总是那么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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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床分你一半,我有一口水会和你分饮一口。你要是愿意,我们的钱都可以拿来一起花。
天哪小凌,你是真不觉得这很像道侣么。
第5章 来还风流债
偏殿内,凌翌一时怅然,那点心事化在嘴里,他咀嚼不出什么味道。
他走了一百年,所有一切的认知都断在第两百年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和谢危楼形同陌路,一百年后突然见面就算了,还讲那么多旧情。
什么是旧情。
只有一方想挽回那就不叫旧情。
何况谢危楼的名声就像一块没有瑕疵的玉,半点不适合他这样的人留在谢危楼身边。
谢危楼放慢声音,难得带了些不多的耐心:“有些话我不喜欢说得太明白。可我发现对你好像不行。”
“有些事你想忘就忘,想放下就放下。”
“那你脑子为什么不再更傻些,干脆把事情都忘了。”
“你是不是觉得两百年前的经历和你没关系,就当喂了条狗也无所谓。”
凌翌侧过头,反问:“我忘记了什么?”
谢危楼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止住了音,道:“算了。”
算了?
凌翌喉头微微动了动,什么叫……算了?他的眼瞳不可思议地转了转。
两个人望了对方一会儿。
片刻,谢危楼道朝他伸出手。
……
就在凌翌看清的那一刻,心口陡然像是被撞了一下。那动作先是让凌翌觉得闷,接着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时间缩地成尺,好像把他带回了很久很久以前。他想起来,他的性子一直与谢危楼不太对付,他们在外门找灵草、有时候吵架吵到最后都没有意义。
“最后往东往西不都一样么!”
“你非要死拽着我往大道上走,谁知道那路上会不会遇到别人,我真服了你了。”凌翌路走到了死路里,他抱着臂膀踢了踢门前的碎石,言尽于此,他倒也没多责怪谢危楼。
“算了,现在等灵流恢复,我们就能破洞出去了。”
自从仙门除去族名,他们一起在外门打拼。那个时候,任何人都是无名小卒,旁边谁的旁边走过都不会记得对面的长相和名字,除非那个人想把另一方杀了,再把他的东西据为己有。
谢危楼做事情总是很保守,尽可能规避所有的风险。
凌翌做事大胆,很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与别人一起抢。两个人一路上总会吵个不停,但他们怎么吵,最后都会妥协另一方走上那条并不想走的路。
有时候是谢危楼太过小心,错过了一些东西。
有时候凌翌太喜欢争先,不小心将自己置身在困境里。
但在对方做错事情的时候,他们也从来不会指责对方的错处。
凌翌才从幻境中出来,身上累得没有丝毫力气,连呼吸都费劲,一抬头就发现谢危楼坐在他身边。
谢危楼没有看向他,别过头,目光一直落在那扇门上。
凌翌道:“你看洞门做什么呢?不如留着点力气好好聚气,快点让灵气恢复。”
谢危楼抬头望了他一眼,抛给凌翌一个灵瓶:“你身上剩下的灵气多,不过一刻钟就能出去。”
凌翌低头看了看落在怀里的瓶子。
这玩意儿还是他们刚刚从幻境里抢出来的,本来这幻境里留下的东西就不多,这瓶子他正好和谢危楼一人找了一个。
“我不要。”凌翌把瓶子抛了回去,“抢了半天才抢过来的东西,你自己收好吧。再说一刻钟时间很快的,你让我好好聚气,我就有余力快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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