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眼底的光很亮,赤诚又坦然,也同样执着。
雨水滑落谢危楼的面颊,他眼底重新看到了当时的光,好像在他心上划了一下,滴答一声,顺着雨水一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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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凌:危危楼,你像河豚。
危危楼:嗯,可以戳。
斯密码三!这几天我一直在整理大纲、修文,没想鸽大家!再此鞠躬,少年卷结束了,青年卷开始了!
第二卷 恨随春草连天去开启
另感谢27th的14个鱼粮,1个猫薄荷,苏坎的猫薄荷!
第63章 卷二给他撑了一把力
白玉京的雨一时停不了。
凌翌和谢危楼跪在殿前,很快淋得浑身湿透,远处的仙侍打伞等着,他们站久了都累得慌,累了就换一批人。
暴雨倾盆,凌翌几乎都睁不开眼睛,等他忍着眼底的痛意,观察仙侍的轮换,估摸出换人的时候,便意味着过了半个时辰。
寒气不断涌了进来。
他不知道谢危楼在他来之前已经跪了多久。
仙侍望着他们的神情很空洞,偶尔有人会流露些不忍的神情,但很快就消磨下去。
人一茬一茬地换,天光渐渐轮换,天色从白昼染上了昏黄,又从昏黄变成了淡淡的墨色。
雨水停了下来,到了夜里,只有一个仙侍在看着他们。庇体的灵力用完了,夜风吹过来,凌翌方才觉得冻极了,寒意透过湿衣涌入,令他忍不住发抖。
困意不断袭来,凌翌咬了牙才能保持清醒,他快合眼之际,身边人朝他伸出手。
指尖与腕骨相贴,贴着他的指腹很有力,缠了一圈暖意。
凌翌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谢危楼已经收手,把自己的灵力都灌了过去,事毕,又像什么事情都没做过一样。
涌入的灵流涌过四肢百骸,就像灌入了满身的暖意,驱散了所有的寒气。身上霎时都不冷了,可凌翌很快意识到,谢危楼和他修为差不多,就算比自己好上一节,也几乎把自己所有的灵力给了自己。
凌翌半点没思索,扯住了谢危楼收回的手。
谢危楼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还来还去做什么。”
凌翌张了张口。
谢危楼又说:“你不肯要,我现在就让你从白玉京下去。”
就像他要说什么都被谢危楼猜透了。
凌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从来擅长和人寒暄,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他愿意为谢危楼做一些事,也不需要谢危楼为他做回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对谢危楼说什么。
很多问题都凌翌他心中打转,那么久没见了,他也没和谢危楼好好聊过。
远处的仙侍打了盹,天近后半夜,凌翌听谢危楼问他的话,仿佛驱散很多了困意,哪怕两条腿疼得没了知觉。他轻轻挪动了两下,唇齿开合,许久,只蹦出几个笨拙的音节:“谢危楼,这半年,你过得好不好?”
谢危楼的身形顿了顿,转过头,雨水从他面颊上滑落,半张脸映着天上的墨色,眼底沉默如海,他说:“不怎么好。”
凌翌心底像被锤了一下,其实他希望听见谢危楼说好。可听到谢危楼说不好,他更害怕谢危楼明明过得不好,却依旧和他说自己过得很好。能如实说出一些事,证明谢危楼没在强撑,也算……渡过了一些极其难熬的阶段。
谢危楼又问他:“你呢。”
凌翌吞下那一口气,他知道现在不太适合说自己的事,依旧忍住不住问道:“还提这事。谢危楼,从我家离开后,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找我?”
谢危楼的身形僵硬了一下,片刻,他道:“我没想过不找你。”
凌翌旋即轻声问他:“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在传音镜上留言,我……”一直在等你。
谢危楼似乎一直在等凌翌说后半句话,等了半晌,没等来凌翌的下文。
沉默间,两个人的呼吸声变得很明显。
凌翌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问谢危楼这话,别过头,不再去期待回应。
“我去墨泽以后,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收走了。”沉默后,谢危楼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凌翌呆了下,等他意识到这句话的重量,沉沉地让他觉得不舒服。
凌翌旋即想到了扶生,便问:“那你的剑呢?”
谢危楼回答得很冷静:“那算是我父亲的遗物,他们留给我了。”
最早那面传音镜收走时,他想给凌翌留一句话,可白玉京的人当着他的面碎了那面镜子。墨泽这地方很快成了牢笼,谢危楼想过要去找凌翌。墨泽的事情太多,不能传音,没有信件,所有人关在一起,那里开始充斥着比死更沉默的沉寂。
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死。
还有很多人被拉出去流放。
谢危楼亲眼见到谢宛清求人不要把年幼的谢家人带走,自请求去守塔。
那场面是比生死更加糟糕的事情。
只要回想一次,就像在脑海里划上一刀,越想,越疼痛,反反复复地把他缠进去。
谢危楼学会了不想,也学会了沉默。
“我也想过怎么找你。”谢危楼回答道。
“对不住。”凌翌开口阻塞了两下,像说了句迟来的道歉,“对不起,谢危楼,我不该刚见你的时候说那句话,我不管是不是无心。我知道道歉的分量很薄,事后弥补来的东西狗屁都不是,你说得对,我他妈就是……。”
谢危楼打断了凌翌:“我不怪你不知道这件事。”
他又觉得两个人这样对话未免太过沉重,调整了呼吸,说道:“你等了多久?”
他等谢危楼的消息有多久?
半年?也许更久?
凌翌都快数不清那些等谢危楼的日子,他放在怀里的那本札记都被雨水淋湿了,他在上面写了些逗谢危楼开心的内容,淋了雨以后,可能什么都看不清了。
凌翌从怀里取出那本半湿的书,递了过去:“我把学府的事都给你记下了。”
谢危楼低头,顺势看去。
那本札记彻底淋湿了,扉页上写了谢危楼三个大字,旁边还画了那个奇奇怪怪的鬼脸。这样的内容和笔画让谢危楼很熟悉,他曾经在凌翌给他叠的纸片上见过,书册入目,就像陡然拉近了从前的记忆,短暂地扫去了阴霾。
札记上的字的确看不清了,谢危楼抬手翻了两下,他却从模糊的字迹中辨别出那半年的过往,凌翌这个人做事情没什么定性,居然能做到每天都给他记。
书页沾了雨水,翻起来不小心会把纸张弄碎。
谢危楼翻得很认真,他的视线落在第三个月的一句话上。
札记上写着:“没想到吧,谢危楼,我骗你的,这半个月我忘记写了。上面十五条都是我编出来的,你多包涵。”
谢危楼都不知道多久没松快过了,心底陡然一轻松,他竟顿了一下。
凌翌莫名心虚了一会儿,朝谢危楼伸出手:“你、看完了?”
谢危楼点点头,却收了那本书,放在乾坤袖里:“反正是我的了,回去再慢慢看。”
凌翌也不知道谢危楼怎么做到不把纸弄碎的,他只听到谢危楼收东西的声音,难得的安静让他的心沉了下去,沉静之后,他又觉得略微有些慌乱,好像谢危楼看透了他的某种心绪。
谢危楼不还他了?
凌翌默默收回了手,垂在身侧。
可是谢危楼为什么要收走?凌翌心虚得厉害,他回想了下自己是不是没给谢危楼写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等他想过那近两百条内容,确定没什么不能给谢危楼看的,才觉得心安了些许。
闹了这么一通,凌翌觉得气氛好像没刚才那么低压了。
凌翌又想,仙主装聋作哑,半天不肯来,反正跪着已经很难受了,他何必在心底给自己添罪受。
可能因为开口说过了话,凌翌和谢危楼一起跪着也觉得尚且能忍受,他提着一口气,忍着疼,从晚上等到了白天,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快,等身后仙门百家如同上朝一样地入白玉京,便听到门口的宦官唱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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