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注意,接下来——”
荣瑾话刚说了一半,耳畔突然一阵风动,身旁已不见宋柏的影子。
她一抬头,看到那个男人竟攀上了墙沿,正打算跳进内院。
于是七队长准备在无线电中下达的指令,变成了压低声音的一句惊叫:
“你做什么!太冒险了,快下来!”
彼时宋柏本就性行恣意,又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着在准未婚妻面前好生表现一番,“没问题的,没听小陈说吗,狗都搞定了,外国佬们也都去了舞厅。”
“你抽风是不是,给我马上——”
闪开荣瑾想拉住他的手,宋柏轻松翻过墙去,稳稳落在院里。
“瞧,”他的声音在无线电中响起,“啥事没有,不用担心。”
“那,荣队,”一个队员跟着犹豫问道,“咱们现在跟上宋队吗?”
“不,你们原地待命,”七队长咬牙,“我去把那个混账叫回来。”
说着荣瑾也纵身向上一跃,蹬墙翻入院里。
墙的另一边非常安静,甚至能听到她轻巧落地的细小声音。
诚如小陈所言,此刻别墅院中,除她与宋柏外,并无多少声息。靠大门的几个狗窝里,看门犬吞吃了掺有麻药的肉块,早已四脚朝天昏睡过去。院中也没有人员巡逻,仅是从舞厅的方向,传来了些微散于风中的异响而已。
寒天白日,竟有几分凄凉悲寂。
荣瑾不知为何晃了下神,但很快再次集中了注意力。
舞厅位于别墅一层东南角的位置,全部落地窗均严密拉阖窗帘,阻挡了所有透射而入的日光。眼看那个一心出风头的男人将自己甩开了相当一段距离,正在翻进与舞厅相连的小露台,七队长在心里将他痛骂一顿,脚下追了上去。
等她也登进露台的时候,宋柏的身体早已紧贴上同样被厚重布料遮掩的玻璃门,似是在屏息监听里面的声响。
荣瑾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打手势示意宋柏随自己离开。
男人竟一动不动,只有她掌下的肌肉僵硬地绷紧收缩。
七队长不免疑惑,轻步挤到宋柏旁边,也通过门帘的细窄缝隙向里窥觑。
——仅是一眼,她全身的血液便瞬间冻结。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我这次翻车了。属实高估了自己又低估了假期综合征,连着好几天呆坐在电脑前大脑一片空白。
在这里向大家道歉!
这期榜单任务完不成了,喜提两周轮空,也就是接下来的两星期里我不能排榜了。
不过我已经做好了规划,在轮空期间也会更新,到轮空结束的那期榜单结束掉第三卷。
正好利用这个时间攒攒稿!
第112章 沉海(中)
她看到了一片翻涌的暗红。
她多希望那是涂漆的颜色。
——血肉。
小陈先前的警告太过含糊,令荣瑾未能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应对玻璃门另一侧的世界。八边形舞厅中的场景犹如一柄赤猩长剑,由门帘缝隙闪出,径直刺进女警的双眼。自人体内诞生出的颜色正肆意流动,红色,满目红色。
从警多年,荣瑾不是没见过碎尸;
但太多了……这里的,眼前的,太多了!
受损严重的胴体轮廓模糊,凌乱地相互叠加,令荣瑾难以计数舞厅中究竟有多少具无头碎尸。它们被钉在墙上沦为某种异常的壁挂,每具断躯血痕如网,遍布代表折磨或仅是取乐的刀伤;其中最深长的一道纵贯直下,腔体洞开,内脏肚肠便纷纷耷垂在外,好似破体而出无数肉虫。
道道棕红颜色,曾顺着这些壁挂下方的墙面滑落,汩汩漫过地面,最终统一流至舞厅正中。
那里原本是一处巨大的下陷式舞池,现在说是半满的血池似乎更为恰当。猩赤的体液令舞池变得湿滑黏腻,但它竟依然是人群狂欢作乐的去所。暗红翻涌,是有十几个人在这腥臭的水池中嬉闹,他们仿佛下一秒就是末日一般地狂欢,行乐的手段放纵得令人毛骨悚然;血花四溅,人类的语言被液体涌乱的声音冲散,只有无衣的身躯拥挤交缠,殴斗与胶着已算是其中最正常的举动,这帮人的作闹不堪入目,足以令仍有理性的人看上一眼即开始呕吐。
苦辣的味道已经返上喉间,荣瑾一阵一阵地反胃,欲抬手捂住口唇,四肢却因这番冲击难以动弹。她想闭上眼睛,避开门帘背后堕落至极的场面,大脑却违背她的意愿强迫观看;荣瑾的视线无法从那片翻涌的红色上挪开分毫,那柄赤猩长剑一路向深,快要刺进她理智的基点。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由人堆中分离出来。
这人身上糊满血污与叫人不想分辨来源的秽物,脚步拖沓摇摆似酒鬼醉汉,低垂着头,整个人看上去已如同一团移动的肉泥血块,难以分辨年龄与人种,仅可从头发长度和体形线条勉强判断出是个女性。她似乎是想休息一下,于是从舞池爬了上来,暂时溜出这场秽乱的狂欢。
荣瑾的眼睛跟着她移动,一直看着她越走越近。
摇摇晃晃,女人走到了玻璃门右侧相接的墙边,随后双膝跪地,将脸埋进一处壁挂洞开的下腹,咀嚼起垂耷在外的肉质流苏。
与她仅有数步之遥的地方,玻璃门的另一边,女警再也忍受不住,喉中发出了短促的哕呕。
虽然荣瑾立刻强止住呕吐的反应,这一声也十分轻小,但相隔太近,似乎还是惊动了对方。女人突然停止进食,抬起了头,慢慢将脸转向门的方向。
荣瑾这才看清她模糊的面目。
一张被剥掉皮肤的脸,五官残缺,原本该是鼻子的位置只剩一个血洞,没有嘴唇,牙齿森然外露。
荣瑾怔忪地看着,看着这张宛如血肉骷髅的脸,而后过了不知多少秒,才迟钝地移回视线。
一瞬间,她对上了女人的双眼。
失去眼睑之后,那对布满血点的眼珠更显大得吓人,凸浅地镶嵌在眼眶之中,射出一道令人脊背生寒的癫狂目光。荣瑾心中一颤,下意识后退,随即后背便撞上了宋柏的胸膛,发出很轻的一声闷响。
显然,他们被发现了。
荣瑾的食指搭上扳机。
无面的女人笑了一下,面部肌肉牵动,渗出更多猩红的体液。
而后,那副外露裸齿张开一个角度,她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在第一个音节发出之前,女人的头颅飞离躯干。
由她身后悄然接近的男人,手提一柄长斧,冷硬冗长的词组自他同样裸露在外的齿间迸出,夹杂着明显的愤怒。荣瑾和宋柏互看一眼,发觉彼此都听不懂这种语言,便只能根据语气与表现,猜测男人仅是在斥骂女人未经允许便从狂欢中离场,并未发现门另一侧的异样。
而那女人,颈腔中落下喷泉一般的血柱,无头尸体扑伏。
男人又举起了长斧。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远远丢掉了斧头。
一股血从眼眶中流出,一种怪异的欢欣显露,男人捡起女人的头颅顶在自己头上,如同戴起一顶可怖的冠帽。手舞足蹈,更多听不懂的单词迸出,戴颅者转而拎起无头女尸的腿脚,将已死之人拖回猩红的舞池;人堆亦朝他们移动,继续狂欢,继续作乐。
——血肉飨宴。
红色,满目红色。
淤在胸腔中的一口气开始震颤声带,荣瑾几乎听到了自己意志之墙轰然垮塌的声响。
她想尖叫,恐惧涌出灵魂深处;
她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快要失控。
她举起枪,颤抖的手无法瞄准;
她脑中的声音咆哮将子弹打光。
一只左手立即捂住了她的口唇,宋柏更是用自己的枪压下了她的枪口。
可于他掌下,女警话语支离破碎,不受控制地溢出:
“他们都是……疯子!”
哆嗦着嘴唇,荣瑾浑然不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想要发泄四处冲撞的恐怖:
“疯子,变态,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怪物……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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