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付款痛快,不给点儿回礼,岂不是显得我不会做生意,”青年漫不经心地回应,“以后嫌烦你可以‘TD’,不过我看你用得挺好,上回扭头就通知王久武到场,这回甚至勇当热心市民——嗯?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有案发第一手情报吗?”
阴阑煦只接着自己的话茬,“你完全可以顺带发给王久武,却只发给了我,刻意在我们之间制造出信息不对等的局面,以此让他对我心生猜忌。”
江河清反唇相讥:
“我没发给王久武,是因为我觉得你会告诉他——难道不是你自己确对王久武有所隐瞒,不肯让他知晓你我早有接触?居然说是我制造‘信息不对等’离间你俩关系,喂喂喂,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这是你的目的?”阴阑煦无视了这番可谓理直气壮的自辩,“还是你为实现某个目的所铺设的前提?”
“跟你聊天可真是费劲。”
对面的人哼了一声,继续踢耍垃圾,将几块碎玻璃碴拢到了一起。
双方一时无话,诡异的沉默在这片废墟中蔓延。
直到江河清突然抚掌而笑:
“果然啊果然,再怎么遮掩也会被你发现。所以我才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充满挑战,真是有趣。”
灰眸的年轻人视线冰冷,刺得人脊背生寒。
对方倒是不甚在意,又笑着说道:
“先容我多问一句,你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多年搭档?”
“目前为止还算好用的狗。”
“哎呀哎呀,够直白的,”江河清语气夸张,不过未有惊讶之意,“燕子先生听了得多伤心啊,他拿你当儿子养,你却当他是条狗,真是和我预想得一样薄情。”
阴阑煦对此无动于衷。
“好吧,既然你难得如此坦诚,那我也痛快回答你的问题。”
青年摘掉警帽,挡住了自己下半张脸,一双精致瞳眸藏在刘海儿阴影之下,眼神变得危险。
“我想和你打个赌,”他缓缓说道,“赌这条狗有一天会咬死自己的主人。”
笑眯起双眼,十足挑衅,他等着看那个年轻人会作何反应。
——阴阑煦面露嫌恶,攒起体力,迈步便走。
“别走啊怎么就走了,”江河清立刻拦在阴阑煦身前,“不满意可以提嘛。”
被挡住去路的人原地伫立,并不想多看他一眼。
于是江河清继续撩拨,“来嘛,不就是打个赌?天天不是等吃就是划水,多无聊啊,你难道不想在乏味生活中找寻一丝刺激?我们会玩得很开心,只要你——”
“自恋型人格障碍的典型表现,”阴阑煦开口打断,“尽早矫治,或者做个声带切除。”
对方并不在意这番讥讽,反而笑嘻嘻地凑了过去:
“你这人可够不识趣的,明知道我肯定还有话说,为什么不痛快答应?”
下一秒他陡然收敛神色,嗓音低哑阴沉:
“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张臭脸,你没有拒绝我的资本。”
灰眸的年轻人依旧面无表情,低头理了下自己右手袖口。
江河清微微眯起双眼。
“东大系列案期间,你以查案为名,雇我帮你搜集‘杀人名单’上所涉学生本人及亲友的资料,”他压着声音说道,“这么拙劣的障眼法,你当我是谁?你根本不关心那些所谓的‘潜在受害者’,真正想查找的人,其实只有一个——‘小夏’,那个跟林安成双入对、名叫‘卫夏’的少年,我说得没错吧?”
阴阑煦默不作声。
“你不肯告诉王久武你和我之间早有联系,也是因为担心他会来找我求证,从而察觉到你真正的关注对象,是吧?尽管你并不觉得他能查出什么,不过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江河清继续以警帽遮面,紧盯年轻人的脸,接着挑动他的神经:
“但你万不该轻视我可以造成的威胁!小看人也要有个限度,整个东埠都在我掌中,区区一个化名,也想阻止我挖出卫夏的真实身份?”
阴阑煦瞳孔收缩。
“只是没想到啊,看着那么普通的一个少年,背后竟有如此经历,甚至还与你有关——呵,只收了你几十万,我可真是亏本。”
青年比他高出一些,此刻微微躬身,凑近阴阑煦耳边,一字一顿:
“我·知·道·你·是·谁。”
一道劲风突过,灰眸的年轻人猛然探手向江河清颈喉扼去。
却被对方轻松擒住手腕。
“我也不是笑话你,但你现在这种状态还想偷袭,摆明是送菜,”江河清嗤笑,“看来你相当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以理解,毕竟身在迷雾之中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就连我也是这么做的——”
他的笑容蓦地僵在脸上。
青年松开阴阑煦的手腕,翻掌向上,眼看着自己掌心一点出血,细如蚊叮,尖锐刺痛。
而在阴阑煦右手袖口的银纽扣上,丝星红痕隐约。
“哈,哈哈,昼光基金会,小玩意儿真是多,防过了你的特制手套,没防过……”
不等江河清说完,他喉中兀地呛出一口血,落地腥黏异臭。
遮面的警帽随之无力脱手,滚到了边侧尘埃;更多猩红液体似日中融冰,源源自江河清眼鼻流出,瞬间染红了他大半张脸,难辨其下容颜。
“‘落海’……?”
真佩服这种情况下青年还有心思艰难弯起唇角,他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得扭曲,无从辨别究竟是怒是笑。
“这些怪鱼只是幻觉吗……没稀释过的‘落海’,劲够大的……你是真想,要我的命啊……”
江河清扬起脸,眼球表面缀连成片的出血点让他的巩膜都变成血红一团。
灰眸的年轻人冷眼看他呕出更多体液。
“跪下。”
眼前无明昏黑,五感几近磨灭,已然麻痹的肢端本该动弹不得,酸软的肌肉却违背主人的意志,牵动起这具侵蚀大半的躯壳。
刚才还自负傲慢的法外狂徒,闻声屈膝,向着阴阑煦沉重跪拜。
但江河清毕竟不是那个懦夫赵成鸣。
没有求饶,没有惊叫,双膝跪地的前一秒,青年竟强夺回一星意识,猛然拽倒对面疏于防备的年轻人。
阴阑煦视野一晃,整个人面朝下,跌向先前被江河清聚拢到一起的碎玻璃堆。
幸好他及时用手肘撑住地面,才只是被那些透明碎片划破了几处皮肤。
然而最长的那块碎玻璃,形如匕首,已堪堪戳在他颈喉之间。
作者有话说:
改啦改啦!
单方面的吊打有什么意思,撕逼就是得有来有回才好看嘛!
不过写嗨了就会爆字数,又得拆成两章了!
下一章留着当榜单任务好咯!
第51章 夺锋(下)
因风化破裂的玻璃,碎片多呈块状,定不会如此细长锋利。
——除非有人动了手脚,提前打磨过它们。
满地碎玻璃削长利尖,所反射的危险光芒近在鼻前,悉数刺入阴阑煦的双眼。
——中计了。
年轻人心下一惊,迅速准备起身,然而旁边几近濒死的青年已挣出一口气,朝他扑了过来。
瘦削躯体随之向下一沉,颈间玻璃碎片登时扎入一分。
于是阴阑煦喉部多出一处刺伤,转眼即开始渗血。
他连忙稳住自己的双臂,拼命将自己撑离地面。
“咳,嘿,你以为你自称姓阴,就只有你会玩阴的……?”
江河清也用手撑在地上,同时不忘用宝贵的气力耍贫嘴。他重重地覆压在阴阑煦背上,看起来就像和对方叠在一起做平板支撑,模样狼狈,却顷刻间便可能有人于此丧命。
像是也觉得两人此刻的姿态分外滑稽,青年咧了咧嘴,虚弱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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