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还真是,黄白菊花不一般是祭拜用的嘛,”痕检员咂了下嘴,“这么一说确实奇怪,真就一点儿都不避讳呗,那心得多大啊。”
有史明附和,顾怀天不由多了几分底气,接着说道:
“而且,屋里还有空气清新剂的香味,好像和吴丽娜那回用的是一个牌子。”
郑彬往顾怀天脸上瞧去,训了一句,“好好戴口罩!”
不过他也把自己的口罩拉了下来,用力嗅闻了一下。
如顾怀天所言,空气里当真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劣质香精味;至于和他们正追查的凶手在吴丽娜公寓里喷洒的清新剂是不是一个牌子,郑彬倒是闻不出来。
他紧了紧下颌。
“如果那束菊花真是用来悼念逝者,”郑彬看向史明,“那尸体可能藏在哪儿,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痕检员立刻心领神会,重又走回那张“衣柜床”旁,撤走了上面的铺盖。
法医也重振状态,来到床边,屏息看着搭档小心地开启柜门——
一柜子米。
史明眨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一柜子大米。
旧衣柜里平整地铺满了大米,粒粒洁白晶莹,谷物清香四溢。
“啥,这也是她家的米缸?”关大海纳闷道。
“倒真是物尽其用。”史明跟着揶揄一句。
他刚想把柜门阖上,余光突然瞥到了什么。
痕检员眼尖地发现柜子边缘的米粒下另有异物,于是用两根手指插进米里,往外一夹。
夹出了一张黄色的圆形纸片。
“什么玩意儿啊?”城市仔史明没怎么见过这种东西,疑惑问道。
年长许多的关大海则立刻就认了出来,脸色一白,“这是纸钱!”
“纸钱?电视剧里一有人死便撒一大把的纸钱?那不该是白的吗?”
“黄色的更传统,哎呀,别管颜色了!”
两人原本稍有松懈的神经再度紧绷,不敢怠慢,痕检员立刻开始清理起柜里的大米。
随着一捧一捧的大米被装进证物袋,越来越多的黄色纸钱暴露出来,厚厚地铺了一层。
纸钱之下,是一个女人。
女人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秀,双手交握置于小腹之上,静静地卧在柜中。
她穿着一身女式西装,一头秀发梳成了漂亮的发髻,脸上还化着淡妆,脚蹬一双通勤高跟鞋,看起来就像是在准备出门工作之前,先恬然小憩片刻。
然而她再也不会从安睡中醒来。
“好消息,屋主人不会投诉我们了。”
史明取出工作证,别在胸前。
“坏消息——”
他没再接着说下去,和关大海一起朝着这具冰冷的尸体深鞠一躬。
……
同一时间,居民楼下。
灰发的年轻人给搭档发了几条消息,全都没有回信。他体力已到极限,不得不在墙根坐了下来,最后给王久武发了一个定位,接着关闭了通讯。
干渴的感觉灼烧咽喉,不停渗出的虚汗开始模糊视线,阴阑煦决定如果十分钟之内还见不到王久武,就自行猎食充饥。
可在这么一个肮脏破烂的地方,哪儿有能够入口的“食物”?
意识恍惚间,一片阴影突然自他头顶罩下。
“阴顾问,郑队叫你上去。”
阴阑煦微抬眸看了一眼,来人穿着警服,听声音年纪不大,估计是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今天的阳光并不强烈,但那人还是将警帽的帽檐压得很低,所以看不清脸。
没关系,容貌并不重要,那身警服之下的男性躯体看起来肌肉结实、十足精悍。
年轻人舔了舔唇角。
小警察等了一会儿,见阴阑煦没有回应,于是又催促了一遍。
“真是抱歉,我现在身体不太舒服。”
灰眸的年轻人仰起脸,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苍白面容清癯妍丽,于此刻引人生怜。
他扶着墙壁艰难站起,对方连忙伸手搀了一把,阴阑煦于是得以凑近小警察耳边,轻声问道:
“能请你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对方语气热情,“你先走着,郑队还等你呢。我去跟同事说一声,很快就追上。”
阴阑煦再次微笑,依言先朝楼门走去。
小警察却没有去找别的警察,只是站在原地。
“嘁,居然都不回头确认我的情况,真拿我当上钩的大鱼?”
他在心里嘲笑阴阑煦这回急于求成,竟会犯如此疏忽大意的错误。
眼见着那个年轻人进了住宅楼,他才追赶几步,同时从兜里取出一枚戒指,好整以暇地戴在手上。
那枚戒指上镶着一颗红宝石。
红宝石被雕琢成狐狸的头像。
作者有话说:
都怪老王一直在跑感情戏支线,现在还得老阴顶上去推主线,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写剧情真爽!
第50章 夺锋(上)
居民楼二层全空,原住户们搬走前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留给后来者一地废渣垃圾。五间公寓门窗尽无,只剩几面灰白墙壁,空有个建筑壳子立着,俨然已是废墟。
也是因此,看守现场的民警主要分散在一楼楼门和三楼案发地,二楼并无警力驻守。
一切正如阴阑煦所料。
年轻人这次的猎食计划简单粗暴,但此刻光是爬上二楼就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硬拖着这副孱弱躯体,阴阑煦走完最后一阶楼梯,踉跄着扑进了第一间空房。
“哎同志你这是去哪儿?郑队在楼上啊。”
身后跟随的小警察连忙也加快了步伐。
阴阑煦倚靠上门边的墙壁,戴好手套,开始在心里默默读秒,推数小警察进门的一瞬。
——只要能成功接触到裸露的皮肤,他就能将那疯狂的毒素注射进去;到时一人堕入痛苦折磨的梦海,换另一人升上饱食餍足之天堂。
胃肠已因饥饿绞痛难当,尖叫着渴求填补健美血肉;阴阑煦用力捂按自己的腹部,压着呼吸的节奏。
小警察还有五步进门。
四步。
三步。
两步。
——小警察停在门外一步之遥的地方。
“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不仅有被警察识破当场摁住的风险,居然还可能闹出人命,你的待客之道真得改改。”
那人的嗓音和腔调一变,瞬间仿若成了另一个人,虽依旧是年轻男声,但语气轻佻倨傲。
“出来吧,以为躲在墙后面,我就看不出你打算偷袭?”
一分钟静默之后,灰眸的年轻人如言从藏身处走出。
伪装成警察的青年向下压了压帽檐,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怎么是你?”阴阑煦看着那人手上的狐狸戒指。
“怎么不能是我?”江河清笑了他一句,“表情真可怕,不就是没让你咬一口吗?喏,我还以为你会更优雅从容、一步一步把猎物引入圈套,结果瞧你饿的,居然顾不上仔细挑选目标——你那‘男保姆’呢?忘给你带饭了?”
“你来做什么?”阴阑煦冷冷反问。
“我对你很好奇,所以来看看你,”江河清嬉笑,“一口气给我砸了几十万的大客户,嗯,金主爸爸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按理说咱俩年纪差不多,共同语言应该也很多,你怎么就这么冷漠,上回连句‘合作愉快’都不给我?”
“你想离间我和王久武的关系。”
并不理会他的打趣,阴阑煦突然笃定说道。
青年身形一顿,而后戏谑开口:
“你这思维可够跳跃的,不怕闪了脑子?另外,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不接受无端指责。”
“我从没有让你传给我案发第一手情报。”
说话时,阴阑煦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江河清的动作,不过那人似乎对他带起的这个话题并不感冒,一边分心听,一边百无聊赖地用鞋尖拨拉地上的垃圾,碎玻璃碴惊叫着被他踢来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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