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检察官耳尖泛红,青年不免揶揄,坏心地故意解松浴巾,任它贴着自己身体的轮廓滑落至地。两人的腿脚因此不时磕绊在一起,带起一些细小的哼笑,与紊乱的呼吸。
“您身上还是这么冷。”
后背抵上门板,身前身后仿佛两堵寒冰。从未如此渴求他人的体温,王久武解开贯山屏的家居服,那漂亮的肌肉线条果真令他目眩。然而,即便到了这种时刻,幻觉凝成的人形仍是冰冷如铁,如那万年黑暗地底一座不化的冰;于是青年伸出双臂抱住了这具身躯,像是想把自己的体温也奉送出去。
“没关系,很快就让您热起来。”
胸膛紧贴的一刻,他恍惚感觉到了另一个心跳。
那剧烈搏动的节奏,透露太多不必言明的情绪。
“太好了,您真的想要我,”低低笑着,青年轻轻吻在男人颈侧,“都给您,把我拿去吧。”
对方身体一震,手上力道失了轻重,指尖的薄茧在青年肌肤留下欢悦的刺痛。“疼……”王久武低哼,却继续将自己送往这人唇边,乞求他给予更多助兴的疼痛。
锐利的齿尖即刻切入肌肤,随后渗出的血珠被舔饮,咬痕深重。
褐眼的青年爽得打颤。
尽管他真正要的不是这个。
即便身处幻觉之中,即便决意纵情享乐,被欲望与幻毒操控的头脑,却还是无法催眠自己,幻想出从检察官那里获得一次亲吻的时刻。
他也不敢奢望这个。
“所以,您是打算就在这里……吗?”
压抑着急促的呼吸,王久武勉力将话说清,并非不满,仅是催促。男人没有回答,捉下他一只手包覆进掌心,同他一起握上门把。
“进卧室吗?好,我都可以……”
仅是对上男人此时的眼神,青年就已知道这扇门后会有什么在等着他。
——他的太阳穴突地一跳。
越过贯山屏肩头,王久武看到一个眼熟的、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物品。
——彩色绒布缝成的汉堡猫窝,静静窝在电视柜旁。
是了,人类无法想象出完全没见过的意象。从未到过贯山屏私人住处的他,自然只能用对面住户家里的陈设加工想象。
这是孔晶的客厅。
那是孔晶的卧室。
仅是对上男人此时的眼神,青年就已知道这扇门后会有什么在等着他!
——蒙在被下的女尸遍体鳞伤,惨烈死状突兀由脑海跃至眼前,正是在他本要躺卧的床上;烹死的猫儿踢着一颗猫头,从开启的一线门缝中挤进卧室,再度回到主人身旁。
如此情动的氛围中,猛然看到骇人幻象,基金会顾问惊出一身冷汗,即刻醒觉。
对他的亲近仍在继续,只是面前的俊美男人早已悄然变化,失却一双墨黑眼瞳。
那对眼洞,早已是两个腐烂的空穴与窟窿,却也是烙在他噩梦中的深渊与黑洞。
“外乡人,没有发狂而死,真是少见。”
犹在青年身上触摸的手,温情尽褪,幻觉凝成的人形只是在探知他究竟是与何物长期接触,才能获得几乎可与东埠本地人媲美的耐性。
“这就是你埋藏的‘梦’?和这个男人一起过普通的生活?”
将那张与贯山屏极度相像的脸凑至王久武近前,无眼的男人咧开唇,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
“有趣,我见过不少‘梦’,通常都许愿财富、地位和名望……像你这么卑微的‘梦’,还是头一个。”
与扭曲的面目相称,他喉中发出的清朗男声亦开始变化。
“但也是,最贪得无厌的一个。”
像是声带都被黄土飞沙磨砺得粗糙生茧,无眼的男人嗓音沙哑难听。
——是王久武的声音,未动声带手术之前的声音。
俊美容颜不再,男人顶在颈上的部分完全成了另外一副模样。直视着他的脸,595怔怔地回忆许久,才想起那是自己被大火烧伤毁容前的长相。
“这种生活,你配吗?”
不知何时,硌着青年掌心的不再是门把,而是劣木削成的菜刀刀柄。
边村中曾发生的一切,从青年深锁的记忆深处涌上。
“再给你一次机会,”无眼的男人从王久武身边退开,带起一股土腥,“做你该做的,能做的,唯一被允许做的‘梦’。”
——幻梦破碎,客厅崩塌,青年回到村里某座有着低矮墙头的小院。那片土黄,那片鲜红,满脸皱纹的老姜头蜷着身体,正倒在他的眼前。
未死的仇人。
手中的刀。
没有犹豫,青年挥刀劈砍,直至刀刃卷边,赤色液体汩汩流下。
熟悉的猩红梦魇再度淹没了他,将他拉下噬人的深渊。
——他配拥有的,只有鲜血与复仇罢了。
……
……
钟乳石尖有水滴落。
果然还是在那个闪着微光的溶洞。
红色一点一点从眼前褪去,理智一点一点回归头脑,王久武胸口淤着一口呼不出吐不出的闷气,连他心脏都阵阵发痛。
尝试着坐起,青年却发现自己正被某种力量禁锢,有什么正压在他的身上,竟令他动弹不得。
看来这次的毒效还没有消退干净。
——等等,是个人?
是谁正压在他身上!
心下一惊,王久武立即想喝问对方身份,却被那个人抢先一步捂住了嘴巴。
“不要动!”
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低声呵道,呼吸快而粗重。
借着洞中的微光,王久武清晰看到,这个男人颧骨上有两道显眼的伤疤。
作者有话说:
最大的X幻想,就是被爱
——
本章有修改
第155章 蚁合
两道伤疤呈现隐隐混着血红的暗赭,一对瞳仁则是深渊般的黑色;洞中微光闪烁,照不进男人眼底深处。
……贯检?
方才幻梦中同他耳鬓厮磨的男人二度出现,这次更是完全覆压在王久武身上,用手制住了他所有可能的挣扎与疑问。不过,何需蛮力桎梏,青年的意志早在数秒之前便已被淋漓猩红击溃。感受着男人呼落的吐息,王久武无心反抗这一重幻觉,软下了身;他只是寂然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但对方没有做出进一步的侵略动作。
检察官确实压在青年身上呼吸粗重,可其中似无杂情掺混,最起码听不到任何稠腻拖长的响动由这人喉间滚出。他那压抑的急喘与小心的吞咽,更像发自于努力屏息却紧张不止的胸廓鼓动,而非某种不合时宜的兴奋痴念。动作间亦是毫无亲热,墨瞳的男人仅是尽可能地伏低身,甚至令两人挤压在一起的部位都开始发痛。
他的眼睛也没有看着身下的青年。拗转脖颈,由一个艰难的角度,贯山屏正望进与溶洞相连的那片黑暗。
钟乳石尖犹在滴水。
呼吸织融,心跳紧贴。
一时间,洞里静得可怖。
预想中的啃咬与作弄未能发生,王久武在困惑中睁开双眼。下意识地,他没有开口询问,而是跟随贯山屏的视线,一齐望向那个通往更深地底的洞口。
于是他也看到了。
从洞口遥遥透入一片光焰。
似是燃烧不充分的木炭才会绽出的幽幽蓝火,不甚明亮的焰光映在溶洞壁上,即刻反射出一条光怪陆离的彩带。逐渐深进,由一点扩至一面,这片无法辨清的颜色在有节奏地蜿蜒流淌,像条鳞片诡异绚烂的巨蛇缓缓游过洞壁,在火光所能照亮的边缘首尾暗淡——
有人正提着光源,向着这个溶洞走来。并不响亮的足音,在寂静地底却格外震耳。
嗒。嗒。嗒。
嗒。嗒。嗒。
没有几步,这个人已在洞外。
伏地相叠的两人不敢动作,只能任由不速之客手提的火光完全照入黑暗。洞壁上的光带颜色愈发斑斓,映得整个溶洞都像浸进了梦境的迷幻。可是倏然,在那抹蓝焰最清晰的时刻,它幻射出的那条绚烂光蛇,却在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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