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他出现在东大教职工宿舍区。
3栋中单元402户发现一具女尸,遇害时间在四天之前,和吴丽娜同日。现场清一水的女刑警,都是二队队员。
王久武亮明身份,顺便从一个面善的女警那里了解了大致情况:
今晨八时,401住户称对门邻居情况有异,联系物业要求查看;
八时十一分,物业人员见敲门无应答,便取备用钥匙开门入室;
八时十三分,物业人员在卧房发现女尸,惊厥倒地;
八时十七分,物业人员苏醒后奔出屋外,仓皇报警。
虽然女尸中并未发现毛绒熊仔等物件,但考虑到受害者死状凄惨、似是生前备受折磨,二队接警后同时通知了“熊偶系列案”专案组,要求郑彬也派人到场。
“死者就是屋主吗?”王久武询问。
“死者是租客,几个月前才在这间职工宿舍租住,”女警纠正道,“租客名叫孔晶,是东大大三的学生,与现场女尸特征一致,应该就是同一人。”
“根据您刚才的描述,我个人觉得401住户有些可疑,”王久武接着说道,“物业人员走到卧室才发现尸体,他为何早早就知道对门邻居出了问题?他对此什么解释?”
“401住户联系完物业就上班去了,我们赶到时他并不在场,不过叶队已经通知那人到警局补全笔录,”女警说到这里时笑了笑,“我倒不觉得他有嫌疑,毕竟他是——”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同事叫走,只能匆匆结束对话。
虽然无奈没能听到缘由,但王久武也不太记挂,毕竟这个案子最后应该会全权交由二队负责:缺失了“毛绒熊仔”这一典型特征,此案很有可能并非他正在追查的那个凶手所为。郑彬大概也是基于这一考虑,所以没有分派专案组的人,而是打发他过来查看情况。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基金会顾问穿戴好防护装备,翻过警戒带进入现场。
核心现场卧房面积不大,塞满了痕检员和法医,覆盖尸身的棉被已被他们收到了一旁。王久武自感插不进脚,就站在门口向里望了几眼,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床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曾是个人。
除了累累伤痕外没剩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王久武收回视线。
他接着在这间宿舍里走了一圈,所见的可疑痕迹都已被痕检员固定取样。
看来确实用不着王久武和专案组多做什么。
然而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丝违和感蓦地涌上了他的心头。
于是王久武出于职业习惯再次返回现场,重新捋了一遍,果然又发现了奇怪之处:
厨房干净得出奇,地面墙壁连块油渍都没有,碗筷瓢盆更是堆叠得过于整齐,就好像买来后再没动过。
垃圾桶里还有吃剩的外卖盒,数量相当可观,王久武由此推测受害者没有自己做饭的习惯。
然而灶台上正孤零零地坐着一口高压锅,用手掌隔空挨近一试,还能感受到散发的余热。
“这口锅之前一直在煮东西吗?请问是哪位关的火?”
“锅里一直在煮东西,但不是我们关的火。这户的天然气在今早恰好用光了,火是自己停的,”一个路过的痕检员搭了句腔,“至少烧了四天,居然没发生天然气泄露,真是万幸。不过我们发现后在第一时间关掉了灶台阀门,现在应该没问题——”
这人话音未落,高压锅“砰!”的一声,当场炸给他看。
离锅最近的王久武首当其冲,虽然反应及时堪堪避开了横空飞来的锅盖,但还是被锅里熬煮的东西扑了一身,大量固液混合物迅速由防护装备各处缝隙渗入,浓稠黏腻。
巨大的爆炸声与随之而来的怪味立刻招来了其他人。
乌鸦嘴痕检员在厨房门口抱头蹲防,基金会顾问满身恶心污浊,半个锅盖镶在厨房天花板里,另半拉泡在灶台上那堆烂糊中——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幅糟心景象。
两个法医连忙奔过来检查王久武有没有受伤,另有一个女警挺身而出,忍着恶心查看起那堆烂糊。
从气味和泡沫判断,之前高压锅里滚沸的“高汤”似乎是啤酒,在锅里蒸发又凝结凝结复蒸发,任谁都不会再有品尝的念头;被蒸煮的“食材”则是些奇怪的带毛肉块——也许爆炸之前不是肉块——掺混着腥臭的褐色颗粒。
这名女警养过猫,认出这些沤烂的颗粒是猫粮。她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于是拿过一双筷子,小心翻拨起肉块,试图弄清它们来自什么动物。
“啊,猫猫!”
女警惊叫一声,手上一抖,一颗猫头从肉块堆中滚了出来。
有人往高压锅里倒满了啤酒和猫粮,活煮了受害者的宠物猫。
……
王久武返回了警局,精神疲惫。
他浑身湿黏,衣服浸透了啤酒、猫粮和死猫肉的腥臭气味,路过他身边的人无不掩鼻疾走。于是王久武决定在和郑彬介绍现场情况前,先去自己的办公室换身衣服。
该庆幸那锅东西已经凉得差不多了,没有造成烫伤。
手握上办公室门把,王久武自己都被自己熏得不行,忍不住一声苦笑。
该庆幸不会有比现在更倒霉的状况了,还能怎么倒霉呢?
——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走了过来。
“王顾问,你这是怎么了?”
褐眼的青年心下一惊。
——贯山屏正站在他身后,皱眉问道。
作者有话说:
老王配合郑队查案,憋屈了这么久,本章该让他装一把啦!
关于“高压锅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爆炸”的问题,各位就当会爆炸吧,不建议在家复现操作!
PS:我也是铲屎官,我对猫猫没有恶意,都是剧情所需,不要喷我!
PPS:啊呀,老贯终于要出场了!
第41章 换装(上)
王久武一直暗暗期望能再见到这个俊美的检察官。
但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要让贯山屏在他这么狼狈的时刻出现?
身上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衣服缝里还有没择掉的沤烂猫粮,再加上连日奔波、没时间剃净脸上新冒出的胡茬,基金会顾问此刻哪儿还有什么“良好形象”,整个人一团邋遢。
虽然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并无嫌弃之意,但王久武还是一时心中苦涩,在他的注视下神情闪烁:
“没什么,就是刚从一个现场回来,遇到了些意外状况。”
他尴尬一笑,悄悄别开视线,下意识用手背蹭了蹭脸,“见笑了,抱歉让您看到我这副难堪模样。”
“我问的不是这个,”检察官双眉紧蹙,“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受伤。”
青年心里一热,“那倒没有,谢您关心。”
“你左臂上缠着纱布。”
王久武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袖口处只是露出了一痕白纱,却还是被这人看在眼里。
“几天前被一个发作的瘾君子砍了一刀,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说着他特意弯曲了几下左臂,用行动告诉对方这道刀伤并不影响活动。
贯山屏听完后依然眉头紧锁,甚至神情愈显严肃:
“受伤时间不到一周,你的伤口仍需按时换药,被污染的纱布也必须尽快处理,否则你的刀伤会有感染风险。现在就去医院,我开车送你。”
“不麻烦您,办公室里有药和纱布,我自己清换就好,”王久武现在只想快些从这人眼前逃离,“我顺便还得换身衣服,就不多奉——”
青年准备拧开门把的手突然僵住。
他想起来了,此刻自己这身被肉啤烂糊污染的衣服,正是之前放在办公室里备用的那套;昨晚从棚户区返回警局,他第一时间换下了身上被淋湿的衣服,后来又匆匆赶去新的现场,便没能多带一套衣服过来——现在办公室里哪儿还有干净的换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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