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护好自己就行。”阿隼伸手把少年嘴角蹭上的糕屑抹掉。他的指度虽然只是轻轻贴在唇角上,却让勃律感觉这处委实滚烫。
勃律斜下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的这只手指上,微微张开嘴朝着他蹭过的地方舔去,舌尖飞快地在还未来得及退去的指尖刮过。
阿隼手指一颤,心中本就不平静的涟漪掀起波浪。可少年瞧不见他的波澜,他朝阿隼手中剩下的几个米糕努努嘴,有些委屈:“我交代完了,你还让不让我吃了?”
阿隼忙不迭地把米糕从新怼在少年眼下。
勃律被他这几句搅得心情不好,不情不愿地拿过一块咬了一口,却觉得不是滋味了,随手把一半米糕又扔还给了阿隼,拍拍手站起身:“我不乐意吃了。走吧,回去看热闹。”
阿隼怔愣——怎么就不乐意吃了呢。他“啊”了声,接出的话晚了一步,少年已经离开他朝着马走去了。
男子见状便自觉闭了嘴,默声吃掉小殿下咬了一半扔给他的米糕,将剩下两块包好,跟着人去牵马。
回到部族,阿木尔得了大帐有关的消息,已经在等着勃律了。
小殿下将将停稳就跳下马,二话不说把马鞭扔到后面阿隼的怀里,解开略微显热的外衫耷拉在腰间。他走进帐中时脚步顿了顿,啧了口气,不知是因为快马回来的缘故还是怎么,总觉得现在帐内比帐外还要有些燥热。
勃律站在小几边弯腰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来边喝边瞥着进帐后就忙来忙去,整理悬挂这趟带出去的东西的阿隼。
阿木尔没留意,在他身边正经汇道:“有消息了。”
“嗯。”勃律的视线不移,漫不经心地问:“大哥那里现在什么情况了啊?”
阿木尔说:“大帐回来传信的人说,阿鲁沁王把公主的死完全迁怒在大殿下身上,快把大殿下打死了。”
勃律撂下喝的瓷杯,嗤笑:“怎么打的?”
“这就不清楚了。现在族里传的绘声绘色,说什么的都有,不过肯定是打了,但碍于两族颜面,阿鲁沁王应该也不会真把大殿下打个半死。”
勃律抬手扬衣,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翘着腿说:“可不吗,无论怎么看都是大哥的人谋害了公主,所以这件事他逃不了干系。阿鲁沁部这巴掌,不仅是扇在了大哥的脸上,还是扇在了父汗的脸上。”
少年哼哼着,颇为得意:“等着吧,明天就会大乱,大哥这下若是没有一命抵一命,估摸着下半辈子都得给阿鲁沁部公主作鳏夫了。”
小殿下转了转指头上的指环,视线越过阿木尔却是盯在阿隼的身上。他右耳进左耳出的听了会儿阿木尔说着狼师内旁的小事务,转指环的速度愈发快起来。
他无心再听男人说下去,断了面前人的话,示意他要是没什么事就出去吧。
“那大帐那边有什么消息了我再来禀。”阿木尔一顿,颔首要退下,半个身子还没转走,阿隼在身后出乎意料地给他递来了一包东西。
男人愣了下,反应了半天才迟疑地接过来:“这什么?”
“好吃的。”阿隼言简意赅。
阿木尔呵呵一笑:“你这是讨好我呢?在勃律身边做什么错事儿了?”他乐呵呵地把布掀开,结果看到里面只有两块。
“怎么就两块?你就是这么讨好我的?”
阿隼眉心一拧:“我为什么要讨好你?这是给殿下剩下的,凉了,扔了怪可惜。”
阿木尔的脸色当即黑下来,开口骂了一声,当着身后勃律的面又没办法把东西扔他脸上,只好攥着米糕的手咔咔响,撞上阿隼的肩膀气势汹汹大步走出帷帐。
勃律在座上闷声低笑,却在阿隼目光掠过来的时候收了声。少年佯装有气,拉着脸不去看他,别着头半身支在小几上,摆弄着上面新的一套金杯盏。
似是被阿隼盯来的视线太过灼热,勃律觉得更热了,浑身上下都难受。他又是啧啧几口,蹬了鞋子盘膝上椅,把领口和腰上缠的外衫往外再扯开些。
就在这时,他的脸上骤然贴上来一个凉冰冰的东西,激得他动作猛然一滞,呆在了椅子上。
阿隼用刚沾过水的手凉凉贴在少年面上,好声问他:“觉得热了?你要吃冰酪吗?”
勃律半天才找回思绪,余光瞅着还贴在自己脸上的手,一瞬间脾气全消了。
阿隼看见他眉目舒展,心里舒了口气——小殿下好哄的很,愣是经不住一点示好。
“好啊。”勃律仰脸又借势在他手掌上蹭了蹭,跟小兽似的。
他开心道:“你会做吗?”
阿隼笑了:“会。你要吃,我就去找宝娜,和她去冰窖取冰。”
冬天的草原会有部分河水结冰,夏天的冰屑就是冬日从河水上凿来的冰块,放置在冰窖里存备。不过草原上的烈阳始终是没有中原的烫人,存的冰并不似阿隼所知的京城世家或皇宫贵人所用那么多。
但既然小殿下想吃冰酪,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去吧。”勃律握下他的手,拽着手掌贴上自己的薄唇。
他在呼吸下感受着阵阵残余的水凉,阿隼也在少年的肌肤上感受到了气息的炙热。
勃律张口在他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随后放开了。男人感觉到轻微的刺疼,他略略紧了眉心,伸回手的时候看到了上面一圈不怎么明显的牙印。
——果真是一匹狼崽子。他想。
小殿下身子陷入椅背和扶手之间,冲他摆摆手:“这次你可别做那么多,只给我做一碗就够了,不然我吃不完,你又要拿着再给别人,不好不好。”
言外之意就是,你给我的,只能是独一份的。
少年一回到帷帐就呈现出的慵懒神态让阿隼心中狂跳不止,仿佛一动一笑之间都勾着他的魂颠倒鸾云。可听到这话回味出点意思后又哭笑不得,男人沉沉压住冲动,应了声“好”就去准备冰酪了。
他做的冰酪和草原上的不一样,是典型的中原样子,叫人看了甚觉新鲜。冰窖里有他几天前就放进去的鲜果,此时拿出来刚刚好。
说做一碗就是一碗,勃律吃的心花怒放,心情随之仿若要飞入云霄般,把半途来汇报事务的符燚馋的两眼放光。得知是阿隼做的后简直要掏了心窝子把里面他收藏的所有宝贝拿一件出来换上一碗,结果没向阿隼要上一碗不说,还被自家殿下给灰溜溜地骂了出去。
夏日的草原相较冬日来说过于欢嚣,夜晚在火热的呢喃细语下悄然流逝。
待到翌日,果真同勃律所说,悲痛震怒的阿鲁沁王直接把大殿下甩在了大可汗的面前,当众打响了穆格勒一巴掌。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件事传到狼师的时候,勃律才刚睡醒。他打着哈欠听完了阿木尔的来报,这才下地穿衣。
阿木尔静静等着小殿下更衣,眸光却不由自主瞥到了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帐中显得突兀的小香炉,此时正袅袅冒着残余下来的微弱轻烟,让整个帐子持续被环绕在熏香中。
听说大帐最近也在用熏香,小殿下平日和大可汗的习性大差不差,不会用这些东西。哪想现在不仅大帐一改往常,就连今日小殿下的帐子也从库帐中把积灰已久的东西摆了出来。
这股香气蔓延至整座帐子,像是想掩盖什么似的。
阿木尔敛眉,收回目光,并没有多想。
他来报的,正是阿鲁沁王把大殿下扔在大可汗脚边的事儿。
大殿下在阿鲁沁部公主即将临盆的前两天就被阿鲁沁王拖了过去,说是不见到人公主无心生产,谁知昨日产厄,孩子没生下来还搭上了命。阿鲁沁王就这么一个子儿,当即迁怒在大殿下身上,丝毫不留情地就往他身上踹,对着阿鲁沁王大殿下还不敢吭声,硬是生生被踹的起不来。
阿鲁沁部公主平日怀胎样样小心,一时间产厄又没了命,阿鲁沁王妃越想越觉得另有隐情,结果让人查出来竟是这些日子的安胎药有问题,矛头直指大殿下送来伺候公主的那位每日经手药物的侍女。
这一查倒好,公主身边阿鲁沁部的侍女哭着把这位穆格勒来的美人儿和大殿下偷情的事儿抖了出来,让大殿下本就惨白的脸愈发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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