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异动终究引起帐中其他人的注意。有一个小兵“哐当”一声砸下手里的铜盆,盯着榻上已经睁开眼睛的男人喃喃道:“醒了……”这话将落,他仿佛大梦初醒般,激动地跳起来,先跑出去昭告营地中的众人。
——“将军醒了!”
正在营中空地上和他人一起搬运箱子的苏俞听见这声音猛然抬头,仔仔细细又听了一遍后,对身边人惊呼:“都先别收拾了!”说罢,他撂下箱子,抬脚直冲进帐内。
第二百一十九章
苏家给出的船比他们先前坐的客艘要小一些,上船的都是经手仔细检查过,确认是苏家出来的人无疑。
元毅最后一个上船,刚踏上船板,苏家的船便片刻不再停留,解绳顺着河流往南行。
他们离桐城越来越远,勃律站在船边往渡口的方向望,依稀能看见一个站在另一辆马车上的身影,正冲这边目行。
“那位便是苏公子。”元毅来到勃律身边,边说着边朝渡口上的人挥挥手,就见陆上的人也向着他们摆了摆。
“此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勃律好奇。
元毅斟酌半响,笑道:“苏家大概什么都做?”
勃律不解地看向他。
元毅讲道:“百年前最先开始烧制官窑瓷的就是苏家,虽然中道没落了一段日子,但直至这辈每年也依旧在向朝中进奉窑瓷。”他用扇柄敲敲手边的这艘船板,“苏家因为中道没落,家中的人甚至出去卖过画,做过工匠,所以现在说苏家什么都做,也算合理。”
勃律道:“做的都是陆路生意,为何会有船?”
元毅笑着说:“这窑瓷生意可是能做到大江南北,哪有官家富商,就少不了这瓷器往来,就连大漠每年都有人向中原购置瓷器呢。”
“运送瓷器,水路最快捷,苏家有船也不意外。”元毅扭头望眼看不见尽头的河水,对勃律说:“等进入南方地界还要些时日——进去休息吧,此番应该不会有人能再寻过来了。”
之后的几天,果真如元毅所说,船上并未再发生意外,约莫着是假意载他们出城的马车绊住了那些人的步伐。
他们在船上安稳度过了三日,到第四日的黄昏,苏家的船沿着鲛河行进两河交汇处,泾渭分明的河水在洛神珠的夕晖中波澜交融。
他们的船在交汇口渡进另一条宽河中,伴着黄昏时分的寂静,一路向南。
这几日也不知元毅对许言卿用了什么办法,倒是把那怪脾气的人哄得服服帖帖,在船上不吵不闹,和和气气地和旁人一起吃着满嘴咸味的鱼肉和寡淡的粥水。
他们紧赶慢赶连续行几日的路程,在船上又度过了几日,才终于到了一座城镇。下了船还未休息半日,便雇了两辆马车,前往最南端的小镇。
入了南界,绵连的山脉和葱绿随处可见。东越虽然位置靠北,不似大庆地界大多居于南方,但地域中也有许多坐落在南方的城镇。而中原舆图上标出的大片苗域,不仅相连东越,也相连大庆,但苗域里多是陷山和深谷,有人烟居住的地方,还是从东越地界进入最为快。
申时的时候,一行人抵达最南端的小镇,寻了镇上唯一的客栈落下脚。
许言卿像是来到了自己地盘似的,扬言要出去,也没说去干什么,带着小徒弟放下行囊就跑了,留剩下三人在客栈中休整。
“神医不是来过苗疆?许是去找什么熟人带我们进去了吧。”元毅笑着猜测。
阿木尔这几日在船上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终于体会到勃律晕船的感觉了,下了船饿了一天的肚子,此刻坐在饭桌前捧着客栈上的菜式狼吞虎咽。
他听着元毅自打下船就心满意足的语气,惑道:“你要和我们一起进去?”
“自然啊,我不是说了,我这次就是为进苗疆而来的。”元毅笑脸盈盈。
“我们是去寻药,你是来游玩,跟着我们进去会耽误我们进度。”阿木尔不同意接下来让他继续跟着的决定,“我们最好分开行动,你玩你的,等我家公子解了毒,再来会和。”
元毅“诶”了一声,厚颜无耻地坚持道:“我肯定要和你们一起进去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你们总有用得到我的时候。”
阿木尔态度比较坚决,也不用勃律开口,怎么说都不同意。
元毅叹口气,语气有些伤心:“我听说南方这片好多掳贩的事儿发生,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长得又好看,难道你忍心看我被哪个寨子掳走当苦力?”
阿木尔噎了一嗓,想说这狐狸凭着一张嘴,不出三句话指不定就能和对方称兄道弟去,还谈什么掳走当苦力。
元毅继续苦兮兮:“诶,我们几人里只有许神医来过这,在这里只能依靠他啊。”
阿木尔还想开口,可元毅突然呵呵一笑,下一句话立马折了他的气势:“不过说到底,这还要看神医乐不乐意,神医要高兴带上我,就算我不去也不行啊。”
阿木尔欲言又止地看着元毅春风得意的样子,闭上嘴,愣是说不出其他话来。
许言卿回来的很快,他们慢慢悠悠还没吃完就回来了,只不过手里拎了一包东西,看包起来的布匹样式,得有些年头。
他领着竹苓坐到桌前,拿起碗筷一句话不说吃了起来。
元毅好奇,凑上去笑着问:“神医,你方才买了什么回来?怎么不叫上我呢?我这趟出来带了许多银两。”
许言卿抬帘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一旁的竹苓替他说道:“那是我师父之前住在这留下的东西,这次回来取走。”她看眼一旁默默无闻埋头吃饭的勃律,“里面还有些东西能帮到他。”
“什么东西?”元毅好奇地问。
竹苓掏掏腰间挂的小布袋子,从里面掏出一根黑漆漆干煸扭曲的物什,举到桌子上放给众人看。
元毅笑容僵了一瞬,问:“这是什么?”
“好东西。”竹苓神秘兮兮地把手上举的东西绕了一圈:“这东西只有苗疆谷里面才有,这也是前些年我师父带出来的最后一株,别看它这样,可是放的时间越长越有价值。”
女孩最后用这株黑药草点点勃律:“这是我师父专门取回来给他吃的。”
“你们在这住过?”阿木尔惊讶。
“我师父说他可早之前在这住过,住了有……”竹苓掰掰手指,“住了有差不多三四年呢。”
元毅笑着对阿木尔道:“你看,我说了什么,此趟进苗疆跟着神医就对了嘛。”
阿木尔撇嘴,不应他的话,而是盯着竹苓手上的药草,越看越眼熟,好像之前在药书上翻到过,但左思右想都没记起来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时勃律放下碗筷,久不出声的人忽然有了别的动作,引得元毅和阿木尔望过来。男子不看他们,转头问许言卿:“何时进苗疆?”
“再等等。”许言卿说。
“等?”阿木尔指着勃律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能等吗?”
许言卿瞄眼勃律,忽而抬手摁上他的手腕,探了探后皱眉一瞬再松开,轻描淡写地说:“没事,还能撑个两天。”
勃律收回手臂,听竹苓在一旁不满地替他师父维护道:“进苗疆需要引路人,你以为是那么好进的吗。”
勃律冷声质问:“那什么时候才能有引路人。”
许言卿啧了一声。这鬼地方他好几年没来过了,他哪知道现在谷子那群人去哪能联系上。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碗筷,越吃越没胃口,或许说他从踏进这座小镇的那一刻起就眉头不伸。
他转转眼珠子环顾一圈,破罐子破摔对勃律道:“明日,明日我去找人。”
这夜,有几人睡得并不踏实。或是此刻离解毒近在咫尺,倒让勃律安逸了这么些年的心忽地又躁动起来。他睁着眼躺在榻上,忍不住惦记远在西北的心上人。
也不知道阿隼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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