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比我还像个急需温暖求得心安的半大狼崽子。”
祁牧安说:“你这么好,我当然担心你跟着别的东西跑了。”
勃律嗤了一声,手绕到前面掐着男人的脸颊:“我就这么让你感到不安?”
祁牧安闷闷“嗯”了声,让人听出他好似感觉有些不高兴,还有些像是骨子里散出的卑下。
“你说说,我能跟着什么东西跑了?”勃律佯装不悦地耷拉下嘴角,可是闭着眼睛的时候却觉得这话讲出来好笑,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都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抛下祁牧安跑走,想了一圈都没想出来。
“我怕你跟着别人跑了。”祁牧安沉着脸替他说。
勃律晃晃双脚觉得稀奇,在男人耳边惑道:“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你对我还好的人?”
祁牧安沉默许久,说:“没准呢?”他瞥眼背上的人,忽然就生出莫名的一股闷气,但他知道多半是在气自己。
“没准其实你是个没良心的,说跑就跑呢?”他给勃律大有一种要秋后算账的错觉:“也不知当初是谁一个劲儿脚底抹油地要往外面逃。”
勃律没听出祁牧安话里愈发沉下的嗓音,只认为是在揶揄他,一时间借着酒气有些微微气恼。
——这人怎么把这账记这么久呢!
他掐着祁牧安的肩膀横声说:“我有没有良心,你还会不知道?”他蹬着腿想踹人,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祁牧安的背上,踹不到人。
“阿隼,你不能一边爬我的榻一边还质疑我。”
祁牧安赶忙赔不是,低声下气地赔了好久,勃律才舒缓突如其来的脾气。
两个人继续走在草地上,眼见着就见到了小叶铁铊部的轮廓,祁牧安似乎思考了许久,到底还是在这时低声说了出来。
“勃律,我其实一直很纠结。”
勃律抬着懒散的眸子看着他,眼露疑惑迷茫。
祁牧安深吸一口气,给足了勇气,缓缓道:“我之所以不安,是因为一边纠结着想要把你留下,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一边又纠结着你其实应该去往更广阔的天地,遇见更好的人。”
勃律听完,皱起眉。
“我们那儿有一种说法,娶亲时讲究门当户对,什么时节什么时辰都要算的仔仔细细的,这才算最最合适。哪怕只是和什么人相识作伴,家世也要相当,否则那些世家子弟根本瞧不起你。”
祁牧安望了望天际。
“我虽然长在昌王府,却是义父从街头巷尾捡回来的野孩子。我不知道亲生爹娘是谁,或许只是杀鸡宰猪的屠夫,也有可能是卖菜卖花的农户……我本和这皇权纷争和复杂的王公贵族、达官显贵们没有丝毫关系,却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他回忆着遥远,也是第一次和勃律讲出他小时候的故事。他不知道背上的人是否是清醒着听着他的话,但他就像在这时候和勃律诉说点藏掖在心里好几年的心里话。
勃律默不作声地听他讲:“我儿时只有待在昌王府里是最放松的时候。义母会温柔地关心我,义父虽严厉但会细心教我学武,府上的人个个可亲……可是一旦出了府门,便会被京城里的世家子弟一脚一脚踩在地上,被瞧不起,骂我是野狗。”
“就算我顶着从昌王府出来的牌子,可我总归不是昌王的亲子嗣,如何都是云泥之别。”
祁牧安说到这里,话音顿了一下,好像有什么话卡在了喉咙里。可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吞下去了什么话,又换了什么话说出来。
“勃律,你是诸多族人崇奉的狼神,我就是个不知哪个泥地里被捡回去养大的孩子。我遇见你后总在想,若是我真的是昌王府里堂堂正正所出的小将军,现在站在你面前一定会更有底气和勇气。”
祁牧安笑了笑,有些自嘲。
“可能小时候在街头巷尾流浪惯了,我总是患得患失。在穆格勒的时候刚开始我总觉得你就是一时兴起和我玩玩,慢慢的后来你好像愈发上心,我便开始觉得我不配和你站在一起,怕我好不抓住的人离开我。”
——他更怕勃律像当初年少的李玄度一样,让他已经沉在了深谷中无法脱身,最后却又将他抛之弃之。
他会承受不住。
勃律听后皱了皱眉,双手情不自禁将男子搂紧,不赞同他这些话:“你们中原的顾虑怎么这么多,自由自在从心所欲的不好吗?”
“听着,阿隼。”他掰过祁牧安的脸,让他停下来侧着头看着自己。
“我说过,狼王这一生只有一个王妃,我选择了你,那这就是我给予你在我身边的底气。”
他死死盯住祁牧安:“无论你以前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
男子静静望着勃律的眼瞳,过了半响笑了起来,好似放下心想开了也好似松了口气。
“我现在知道了。”祁牧安叹喟,“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勃律点点头,拧着眉想起一事:“不过你这样一说,我好像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个叫赵长辉的,他是不是以前也欺负过你?”
祁牧安愣了愣:“算是吧……”
勃律鼻哼一声:“那我回到东越,一定要把那个赵长辉往死里揍一次。”
祁牧安失笑起来,险些有些没背住勃律。
他们二人慢慢悠悠的终于走回小叶铁铊部,出现在勃律的帷帐外面。
见到他二人终于从外面回来,阿木尔一双白眼马上就要翻上了天,对从祁牧安背上下来的人儿阴阳怪气道:“我的祖宗啊,你们还知道回来啊!”
勃律酒还没完全醒,下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紧接着听见阿木尔的这番话,立刻瞪着一双眼睛看过去。
他没等阿木尔嚷嚷完,烦着一张脸走回帐子,哪料阿木尔不罢休,边嘴上喊着“你以后能不能不要瞎跑啊”边跟在他后脚跟处进了帐子。
额尔敦塔娜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从哪里回来的,淡笑着问祁牧安:“小殿下带你去河边了?”
祁牧安点点头,毫不避讳。
额尔敦塔娜对此感叹:“殿下同我说起的时候我还很惊讶。”
“草原儿郎自来都是骄傲无畏的,没想到殿下为了你,竟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她看着祁牧安,“特勤知道了一定会来骂殿下。”
祁牧安沉默,他知道额尔敦塔娜是什么意思,无非有许多人认为背负着众多期许的勃律不应该委身于他。
额尔敦塔娜看眼已经踏进帐子迎着帐中烛火的勃律身影,想到心里的人,叹口气:“我挺佩服勃律殿下的,至少我至今都无法做到这样。”
祁牧安看了看帐子,沉思了片刻,向女子点头示意,随后跟着走进帷帐。
第二百七十章
祁牧安踏进帐子里的时候正巧阿木尔灰头土脸地要往外走,险些撞到他身上。祁牧安没顾得上他,视线先是在帐子里寻找着勃律的身影,看了一圈发现人已经躺回了榻椅上,裹着上面凌乱的被褥,侧躺着背对着他们。
阿木尔摸摸鼻子,点着身后尴尬道:“人给我嫌弃出来了。”他说的小心翼翼,说完还飞快回头看了一眼,生怕被勃律听见。见勃律躺在榻上砸吧着嘴哼唧了一声,才放心转过头看着祁牧安。
祁牧安毫不可怜他:“我说他点什么都不乐意呢,你不更是会被赶出来。”
阿木尔无言以对:“……你现在可真越来越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子。”他想起什么,又看了眼勃律,拽着人往帐口出去几步,小声问祁牧安:“你们这是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一想起方才勃律在他身边迎着金乌眼中闪着熠熠光辉地念誓言的事儿,祁牧安的心情就很愉悦,满眼都是笑,笑得阿木尔浑身恶寒地起鸡皮疙瘩。
他不自然地咧咧嘴,抖抖胳膊:“问你话呢,一个劲儿在我面前得意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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