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听了他的话一阵好笑,对他说:“我从来都是好的。”
“哦……”元澈手里拎着一把小木剑,手在身侧衣衫上局促地蹭了蹭。蹭了几下,他又猛然抬头看着勃律,问他:“那你现在是……不会死了吗?”
勃律撇了下头,瞧着小少年默了会儿,倒叫人心里砰砰直跳紧张的不行。见把人瞧得愈发忐忑,他才出声答:“暂时不会。”
少年担忧地拧住眉:“暂时……暂时是多久?”
勃律漫不经心地说:“只要我没死在战场上,或者没被你皇兄坑死,应该也就还能再活个四五十年的吧。”
元澈一听最后那半句,当即笑起来,小脸上绽出宽心的笑容,连着呵呵笑了好几声,才抿上嘴,翘着嘴角,没话找话地指了下勃律身上的衣裳,说:“你穿这身真好看。”
勃律眉梢一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身。
——阿隼选的,确实好看。
他接着又抬头瞧着小少年,绷着脸:“没话说就别说,多向你师父学习学习。”
元澈撇撇嘴,果真闭上了嘴,但心里还在一只腹诽他这还不是为师父着想怕师父伤心。
勃律从他身前走到旁边,扬头张望里面的景象,看了两眼没看出所以然,问元澈:“里面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元澈乖乖回答,“刚刚有几个不认识的人进去了,好像要商讨什么要事吧。”
勃律点点头,又把身子转回来看向他:“那你现在站在这要干什么?”说完,勃律这才注意到他隐隐约约往身后藏的木剑。
“你怎么到现在还用着木剑?”
说起这来,元澈就委屈地垂下头,小身影显得异常的失落寂寥,连着声音都越来越轻:“师父都好久没教我了……”
对此话勃律赞同:“他确实身怀诸多事务,忙的快赶上皇帝了。”他看向元澈,难得的从少年身上感到丝意外,好奇道:“你不是喜欢出去玩吗?怎么这时候突然喜欢用功了?”
元澈这次不答话了,似乎是在乎自尊,不好意思说出心里话,于是只能紧紧抿着唇,还微不可察地咬了咬,偏着头一副倔强的模样,就是没敢看勃律。
勃律环臂瞅着元澈稚嫩的脸蛋,从他面上瞧出一点孤单,心里便捉摸着怕是这小子最近兄长不疼师父不爱的,本就没爹没娘,心里定是觉得自己被人落在这府上遗忘了。
——怪可怜的。
勃律久久没说话,就这么站在元澈面前瞧着他,反倒先把少年瞧出浑身不自在来。他脚下站久了,腿觉得僵硬,别着头顶着勃律的目光艰难地在地上挪动了一下,动作幅度也没敢太大,小心翼翼的很。
勃律露出淡笑来,抬头再次望眼不远处的屋子,隔着窗棂依稀能瞧见里面祁牧安的身影。
“你师父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他抬脚往一旁朝后院的小道上走,边走边对身后的少年说:“走吧,想学什么,我教你。”
元澈倏然抬头,眼睛顿时明亮的就像勃律前些日子和祁牧安一起在院中看见的流萤,闪闪发光。
“当真?”他急忙小跑两步跟上勃律的步子走在他身后,语气溢出满满的期待和惊喜,可还没落在有人陪自己的欢喜中片刻,他又纠结地皱起小眉,吞吞吐吐问勃律:“你教我,师父会不会生气?”
勃律不解,回头看他一眼,见到他犹犹豫豫不敢和他一起去的模样更疑惑了。
“他为何要生气?”
元澈抿抿嘴,鼓着脸说:“上次你教我那两下,师父都生气了,勒令我别来找你。”
勃律一愣,立刻笑出一声来,在元澈诧异抬头望来的时候收住,告诉他:“别听他的。”
他忍不住伸手在元澈的头上揉了揉:“就算你皇兄和你师父都不管你,有我给你撑腰呢,这次他不会对你生气。”
“我也清楚,也知道一些朝中最近发生的事儿。”元澈先是嘴角噙了点蜜笑,不多时便慢慢压下去,眼中的亮光也一点点消散。
“前不久听闻皇兄在朝中换了一批官,朝中动荡了好几日,可就算如此,皇兄也依然没能在帝位上成功扎稳脚跟,照旧被左右派牵涉。而最近又和你们和大漠立下盟约,朝中官员又开始乱了,皇兄现在一定在焦头烂额……不,我感觉他自打坐上那个位子后,每天都在焦头烂额,愁的不行。”
勃律略微诧然地瞥少年一眼,叹道:“知道的还不少啊。”
元澈叹口气:“皇兄总说我以后是要接替他当皇帝的,所以我身边安排的有人时不时来告诉我朝中的异动,想置身事外都难。”
勃律缄默了一阵,对他说:“小小年岁,还是别想些不该你现在想的,小心越愁越长不高。”
元澈苦着一张脸,同样跟着默了许久才开口。
“你在我这个时候,都在做什么?”元澈抬头看着身侧的青年,“皇兄曾谈及过你,说你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上战场了。”
“你这么大?”勃律怔了片刻,随着少年的话音慢慢回想起自己在同年岁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
元澈等了一会儿没等来身边人的回答,于是疑惑抬头,小心戳了戳勃律的胳膊。
勃律像是猛然刚从回忆里回神般,先怔了半响,才看他一眼,摇摇头,“没有,我十四才开始跟随父汗打仗。”他不屑道,“你皇兄在骗你,下次也别信他的。”
“哦……”元澈撇嘴,也不知道到底该信谁。
二人之间的氛围又重新默了下来。元澈绞尽脑汁想了想,再次提起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问他:“你方才是刚从皇兄那里回来吗?”
勃律点头答:“对,你皇兄让我后日去参加宫宴。”
元澈立刻叫起来:“有宫宴啊!”但这声喊出来后,他又觉得不太对劲:“这什么时候的消息?为何我都不知道皇兄要设宴?”
“为了宴请大漠使臣,还有我。”
元澈眼前一亮:“大漠人!我也想去看看!”
“大漠人有什么好看的。”勃律嫌弃。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后院专门辟出来给十一殿下练武的地方,勃律二话不多说走到少年对面,下巴稍稍冲他扬了扬,示意他把手中小少年自己都觉得尴尬的木剑掏出来。
“你师父都教了你些什么?现在让我看看。”
少年拘谨地站在勃律对面,嘴也不叭叭地说了,手指抠了抠木剑的剑柄,一时半响都没动。
“干什么呢?磨剑呢?”勃律皱眉轻斥他。
元澈伸出一只手半捂上脸,自语喃喃:“太丢人了。”
“丢什么人?”勃律道,“是你学艺不精丢人,还是觉得自己拎着把破木剑丢人?”
元澈咽了咽,干瘪道:“可能……都有吧。”
勃律有些不耐烦了:“快点,别磨蹭。”
元澈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心里一横,觉得在勃律面前耍半吊子总比在师父面前耍还要挨吵要好得多,于是他掂掂手上的木剑,摆好步子,迎着勃律的目光,硬着头皮超前谨慎地挥出去一招。
勃律看着他武来武去一直没说话,似乎无声就胜似鼓励,倒是让少年接下来的动作熟练刘畅了许多,也自信了许多。在元澈最后一个动作的时候,男子不知何时突然来到了他的身后,手搭在他的胳膊下滞住了他要落下的动作,接着便听对方的声音自自己头上响起。
“有模有样,但是缺的东西还很多。”
勃律反手握住元澈的手,攥着他将木剑剑柄握紧,带着他从头开始。
“你手握不稳,剑就会掉。心不定,招式就会乱。”
元澈愣了愣,不知为何拢在青年身前突然就涨红了脸,眼睛紧紧盯在自己的木剑上,视线一瞬不瞬地跟着木剑从左划到右,双唇紧绷,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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