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庭眼疾手快的叩住了它的后颈,将其拦了下来。
许是动物也知道审时度势,被抓住之后叫声小了许多,从原来的嗷呜变成了呜咽。
这模样像极了温驯的求饶,可巫庭却知道不是如此,他看着那双眼睛里藏着的凶戾,没敢放手。
即便还小,依旧不掩狡猾。
别笙看着灰扑扑的小家伙,往前走了一步,“这里怎么会有狗的啊?”
话中似乎还有些惊喜。
巫庭:“……”
他看着尾巴明显朝下的崽子,一时间没明白别笙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不是狗。”
“是狼。”
这回沉默的轮到了别笙,他看着在空中弹蹬着腿还不停小声叫唤的小崽,逐渐又被迷惑住了,“那这狗……不是这狼要怎么办啊?”
巫庭目光落在手中的狼崽上,并未多少犹豫的道:“明日我带出去放进山里。”
刚升起些喜爱的别笙心中生出了点儿微妙的不舍,但也知道狼这种生物很危险,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道:“那……那送走之前先给它洗洗吧,再给它喂点儿吃的,方才叫的那么厉害,一定是太饿了。”
巫看着刚才还在害怕的别笙转眼就变得担忧起来,看了眼手中的崽子,觉出了些许不顺眼,但也没扰他的兴致,将崽子扔进竹筐重新盖住,“过来压着。”
别笙知道里面是个小崽之后便没有那样怕了,听见巫庭的话积极的跑了过去,“好。”
巫庭将柴禾抱过来,引了火烧水,等水滚了先舀出一些打了个蛋汤,剩下的兑了凉水给他洗澡。
找了个不用的盆,又把今日刚晾出去的抹布收回来,这才让别笙退到一边。
重新将狼崽子逮到手里,捏着他的后颈给他洗了个澡,最后用干了抹布给他擦了擦毛。
可以说是十分敷衍了。
站在一旁看的别笙没什么插手的余地,等擦完之后,看着小崽子黑乎乎软蓬蓬最上面还带了一点点银的毛色,别笙不由蹲了下来,已经完全忘了刚开始的惧怕,“殿下,我可以摸一摸吗?”
巫庭淡声道:“你不怕被咬的话。”
一句话瞬间打消了别笙想去摸黑毛毛的念头,他收回伸到一半的手掌,对着巫庭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心思都摆在了脸上。
莫名的,巫庭对手底下这个小东西已经有了几分排斥。
别笙本来也没想养什么东西的,可是它都撞到他身上了诶,“殿下,我们可不可以留下它啊?”
巫庭捏着狼崽后颈的力道大了一些,瞬间便叫手中狼崽的呜呜声更大了,“狼天生便是野性不驯的生物,以后很可能对你反咬一口,白眼狼你总听过吧?”
别笙往下看了一眼,“可它的眼睛是蓝色的啊。”
巫庭:“……”
他冷着脸,说:“不行。”
若没有这只狐狸,别笙现在可能还在同巫庭别扭,可看着可可爱爱的小黑狐狸,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腕,“真的不行吗?”
巫庭不为所动的“嗯”了一声。
别笙垂下眼帘有些失望,“可是今天能遇见它也是一种缘分。”
“它没洗澡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巫庭残忍道出了事实。
见色起意的别笙没法反驳,他见软的不行,直接道:“就要养。”
眼见别笙不打目的不罢休,巫庭看着小狼崽的眼神逐渐危险,虽是不想在家里看见这崽子,但最终也没能熬得住别笙,“若是这小狼崽不听话,或是伤了人,我便立刻找个山将它放了。”
别笙连连点头。
如愿以偿之后,眼睛忍不住弯了弯。
“那小崽总不能还睡在这里吧。”
巫庭淡淡道:“待会儿找身旧衣裳给他做个窝也就是了。”
第165章 燕脂雪(六十五)
哺喂了些汤羹后, 巫庭让别笙举着灯走在前面,自己提着狼崽跟上。
等看着别笙回了寝卧, 才站在房门口道:“你先回去睡, 我去旁的屋子给它寻个地方安置了。”
别笙放下烛火,侧眸看他,“不……放到寝卧吗?”
说话间鸦黑的发已经在黯淡的灯烛下轻轻散开,顺着肩膀滑到了雪白的寝衣上。
看着有些乖。
巫庭凝视着别笙轻落的眼尾, 哪里听不出他话中掩下的失望, 倒不是非得如此, 只寝卧在他看来是极其隐秘私有的地方, 两人又才在榻上那般缠磨过, 他半点儿不想叫这崽子睡里面, 跨门槛都嫌弃。
避过别笙的视线, 解释道:“它夜里恐会乱叫, 你明天需得起早练武, 若是再睡不好,怕没了精神。”
少年垂眼听着这番处处都是为自己着想的话, 并未觉出其中机心, 他心中微软,便也退了一步, “那殿下决定吧。”
巫庭“嗯”了声, 轻笑。
笑意随着四面的黢寂荡开。
别笙堆着粉儿的指尖微蜷,“那……我回去了。”
“好,”巫庭低低应道。
月下灯纱浅, 看着映在窗子上的身影躺下, 男人才敛下目光。
站在廊下看了眼手中黑不溜秋的小崽子,最终决定将它安置在堂屋。
今日别笙能忍住不靠近这崽子是因为他在旁边看着, 等明天他一离开保不准立刻就凑上去了,西侧的厢房收拾的并不仔细,若将狼崽放进去,难保别笙不会跟着进去,累的身上再难受总是不好。
思虑半晌,还是堂屋最为稳妥。
扯了两尺今日作包袱用的旧布,囫囵在角落一垫,便当是窝了。
把门插上,又出去净了手,这才回寝卧歇下。
吹了灯后轻手轻脚上了榻。
“殿下回来了。”
别笙听到动静,翻过身小声道。
“嗯,”巫庭怕冷风灌进被子里,躺进去时只揭开了一角,“小崽子放在堂屋了,四面窗子都关的紧,不会叫它冷着。”
别笙“哦”了下,声音有些低,兴致并不很高的样子。
巫庭一下子就听了出来,他转身面向别笙,手掌轻轻落在他的脸颊,声音低缓:“怎么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又碰了冷水,手掌还没回温,别笙却不在意这点儿凉意,依恋的在他手掌蹭了蹭,像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小猫猫,“就是觉得明明是我一时起意,忙前忙后的却是殿下,心中有些……嗯……就是刚刚应该跟殿下一起去的。”
巫庭耐心的听他说完,落在他脸颊的手掌一直未曾移开,“你愿意将自己的事让我去做,说明亲近信任,不与我生分,怎么想了这样许多?”
拇指在少年眉骨轻轻摩擦,并无一丝狎昵的意味。
别笙也不清楚,许是夜晚总能滋生出更多细腻的、不易道出的情绪,又许是巫庭今日擦药时的冒犯,除了羞赧,更多不安。
摇了摇头,说“我有些困了。”
巫庭的心足够冷,也足够硬,面对别人可以喜怒不形于色,可面对别笙时却从不会如此,虽也矜持克制,却不乏鲜活放纵,更甚至因他失控。
原先贴在少年脸颊的手掌移开,叫别笙瞬间就生出了一股子失落,还未来得及细细体味,就发现那只手掌又落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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