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别笙还没来得及说“你要是想拜访我父亲,可以在我院子里等等”,就见眼前已经只剩马车的影子了。
这人……听话怎么都不听全的啊!
别笙没好气的想。
“等了多久?”
巫庭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他的马车跟在两人后面,故而迟了一些,下来之后见别笙一个人呆呆站着,以为是在等他。
别笙回过神后就听到了这一句,他收回视线转目看向巫庭,“没有多久。”
巫庭见夏元淳不在,也不去多问,只道:“那进去吧!”
“嗯,”别笙应了一声,他看着巫庭清淡的眉眼,捉住他的袖子一角道:“殿下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要不要在府中逛逛?”
巫庭看着捏在衣袖上的手指,想提醒他在外不要拉拉扯扯,但看着别笙眼中的期待,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
绕过门前的影壁之后,便是白石铺成的甬路了,别笙边走边给他介绍,“前院是父亲看书、处理公文还有府上会客的地方。”
没什么特别之处,别笙也就一带而过了,他带着巫庭去他的院子,两人循着檐廊,一路的秋枝海棠,轻红夹着昨日晚间落下的骤雨,湿漉漉的挂在枝头,时不时的一阵风吹过,露水簌簌零落。
巫庭在花枝上停驻了两眼。
别笙见他似是感兴趣,同他道:“母亲颇爱海棠,故而府上种的多了些,这些品种我也不大懂,但母亲打理的很是精心。”
巫庭瞧着开得娇娜的海棠花枝,似乎猜度到了一点这位别侍郎的性子,他看着别笙笑意溶溶的模样,颔首道:“开的很好。”
别笙眼睛弯了弯,“我院子里种的是竹子……”
他说到这里,顿时有些笑不出来了。
巫庭看他停下,偏头看他:“怎么不说了?”
别笙皱着脸道:“温先生不是让画泮宫的竹林么,我还没有想好怎么画。”
巫庭看着他快要揪成一团的眉毛,“有那样难?”
别笙一点儿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巫庭一时有些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道:“要不要……我教你?”
别笙转目看他,眼睛亮了一下,“殿下愿意?”
巫庭“嗯”了一声。
别笙唇边绽开一抹笑,“多谢殿下。”
“哦,不对,”他左右看看,见来回还有下人走动,垫脚凑到他耳畔小声道:“谢谢先生。”
一股子轻软的气息送入耳畔,又细细回荡在耳蜗里,叫巫庭的气息沉了一下,他喉咙动了动,握住他的手腕道:“凑这样近做什么?”
别笙下巴还在巫庭肩膀上搁着,他歪着头小声同他道:“殿下不是不准我在外面这样叫你嘛,这样子,就没有人听见了。”
巫庭的呼吸一滞,他只要稍微转个脸两人的鼻尖说不定就要碰上了,巫庭没有回答,好一会儿过去他才将别笙的脸推下去,低声斥道:“下次不许这样。”
别笙还以为巫庭是生气了,便也不敢放肆下去,“知道了。”
两人回到扶风院后,别笙把他带到书房,“殿下,我得先去向母亲请安,劳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嗯,”巫庭拾起桌上的《春秋》,抬目道:“此次匆忙上门已是失礼,代我同夫人问好。”
“好,”别笙不好叫人久等,也没换衣裳直接带着侍女去涌兰苑了。
两刻钟后。
别笙刚进院子就被侍女迎了进去。
他偏目道:“母亲今日在做什么?”
胧烟低声道:“夫人这些日子闲来都是在绣一幅《山鸟弄春图》。”
别笙说着已到了门口,他推开雕花的排门,转步拐入东梢间,见一松松挽了髻的妇人正倚在窗前有一针没一针的动作,间隙中还时不时的朝门口看一眼,顿时脚下快了些,他走到近前躬身揖下一礼,“请母亲安。”
别母见别笙过来,搁下绣棚,脸上不觉漾了抹笑,她坐正身子细细打量着别笙面色,见人脸色红润、眉间也不见阴霾这才放下心来,“听下人回禀说你带了友人回来,可是夏家公子?”
“不是,”别笙上前坐到她身边,“是五殿下,殿下在我来之前还要我同母亲问安。”
别母听到来的人是巫庭,眼里笑意顿时淡了许多,只好歹顾及着别笙,面上没表现的太明显,“五殿下……如何会来府上?”
别笙不好说借银钱的事,只道:“殿下昨日也去了筵宴,碰巧就遇上了,再加上我近日有些功课不大懂,便想着请教一番。”
别母对别笙这话半点儿也没信,说是在筵宴上碰巧遇上,可天下间哪里就有这样巧的事,功课上的事就更是无稽之谈了,难不成巫庭一个半大少年会的,自家夫君不会不成?
虽是这样想着,却也不好将巫庭给赶出去,只能多留别笙一会儿。
小半个时辰过去,别笙眼见别母还要拉着他闲话,有些坐不住了,“母亲,殿下还在院中等我。”
别母看他一脸为难的模样,知道是留不住人了,挥挥手让他赶紧走。
别笙起身长揖道:“等晚些我陪母亲用饭。”
“去吧。”
等看不见别笙人影了,别母长叹了口气,不仅是巫庭,别笙这样子,也……叫人不安。
别笙出了涌兰苑后,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等到院子时,身上发了一身的汗。
巫庭听到外面的动静,从书房走了出来,他看别笙额上沁出的汗珠子,眉痕半折,“怎么跑的这样急?”
别笙细细喘着气道:“我怕殿下等的烦了。”
巫庭习碰了碰他的额头,没觉出不对之后才道:“走吧,先进屋。”
别笙跟在巫庭后面进了书房。
待合上门后,巫庭叫他坐下,取出干净的方帕给他擦拭,“天冷最忌冷热交替,下次不必如此。”
说完又添了句,“不会等烦。”
别笙点着头,瞧着很是乖巧的模样。
巫庭看着别笙头一点一点的样子,顿了一下,“方才说的记下了没有?”
“记着呢,”别笙抱住巫庭的手腕,没敢说他啰嗦,只道:“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巫庭这才作罢,他垂目看着别笙出去一趟,鞋子就湿了大半,道:“先去换身衣裳再过来。”
别笙“啊”了一声。
“鞋子湿完了,不冷吗?”
别笙被他提醒,才觉出点儿凉来,他脚尖蜷了蜷,后知后觉道:“冷的。”
这样说着,却又笑了笑,头抵在巫庭的肩上撞了一下,“谢谢殿下。”
说完跑了出去。
等别笙离开后,他巫庭低头看着被别笙碰到的肩膀,手指放了上去,唇角也泄出点笑来。
盏茶时间过去,别笙换了身素色的交领长袍进来,前襟、袖口镌着天水碧的波纹,文雅蕴藉。
他走到巫庭面前,递过去一个黄杨木的盒子,“殿下,这是二百三十两,不知道够不够用。”
巫庭看着眼前的盒子,没想到他准备的这样快,是以多问了一句,“你那里还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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