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揭开被子时顿了顿,而后再没有犹豫的钻了进去,“方才可有不愿?”
几乎是巫庭一进来,别笙就感觉到了,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小声说“没有。”
不等巫庭再问,他就接着用一种很天真的语气道:“我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像经历了一场将熄未熄的梦境。”
巫庭安静的听他讲,扣住他掌心的手指却不曾放松,“那梦里可有欢愉?”
别笙想到连呼吸都被占有的自己,身上蓦的一烫,他捏了捏耳垂,试图让自己的温度降下来一些。
巫庭没有得到答案,又问了一遍。
别笙仿佛被逼到一角,“许是……有。”
巫庭侧身环上他的肩膀,几乎将别笙整个人都嵌了进去。
别笙枕在巫庭的身上,嗅着他身上一如既往的清淡气息,渐渐的、放松了下来,“自来到这里,我便一直同殿下在一起,被包容保护,殿下的手会不会一直这样……很久很久?”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少有的脆弱。
巫庭本想给出承诺,可开口之前想到什么,反而将话咽了回去,他握住别笙单薄的肩膀,把他转了过去。
别笙转眼就变成了背对着他的姿势,“殿下?”
巫庭“嗯”了声,说“可以回头了。”
别笙转过脑袋,前额抵着宽阔紧实的胸膛,明明被子里什么都看不到,眼眸却很明亮,像是草原上没有一丝尘垢的天空。
巫庭重新将他抱回怀里,没再说话。
别笙仰头盯着他的下颌,慢慢的安下了心,“有些闷。”
巫庭将被子往下拉了些,正好将两人的脑袋露在外面。
只夜间烛火再暗也总是灼人眼目,别笙把脸埋进巫庭胸膛,就那般酣睡了过去。
第180章 燕脂雪(八十)
日子在很平常的过, 营中的气氛却是愈发紧张。
这日巫庭回来的有些晚。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回来的这样晚了。
别笙听到动静,回头往外轻眺, 一眼就瞧见了推门的巫庭, 他动了动,身子歪到木梯一侧想同他打个招呼。
只才有动作,脚下就晃了晃。
巫庭门还没合上,就看见了别笙一只脚耷在半空一副要跌下来的样子, 霎时间, 一阵踏空感猝不及防的就那样颠了上来, 他快步上前, 扶住了那把半新不旧的木梯子, “手上握紧。”
话音虽不重, 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差。
别笙下意识的就听了巫庭的话, 险险才站稳当。
巫庭见他人没事, 一颗心才算是安安稳稳的放了下去, 只不消片刻眉骨便又压了下去,用一种没有半点儿商量的语气道:“下来。”
别笙方才经了那一遭, 倒是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 因此只敢将攀着木梯的手抬起,摇了摇还没挂好的铃铛, “可铃铛还没挂。”
说话间铜舌游动, 方才摇起的翼铃已发出悬鸣之音。
并不是很鲜明的那种清和之韵,要更低一些,像是旷远松风, 在一更一更的夜里, 扶上檐牙。
“好听吗?”
别笙趴在那里问。
巫庭不关心这铃铛好不好听,他看别笙似是还没吃到教训, 面色已然沉了下来,绷着下颌道:“先下来”
不等别笙拒绝,又接着道:“待会儿我挂。”
算是妥协。
别笙待他本就极为熟悉,哪里看不出他的不悦,因此仰头看了眼已经很近的屋檐,虽然觉得有些可惜,还是从梯子上爬了下去。
巫庭在人快挨到地面的时候,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膝弯,直接把人抱了下来,抱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在他屁股的软肉上拍了下,随后凉声道:“晚上吃苦瓜。”
别笙还没来得及控诉被打的事,就又惊闻噩耗,直接就愣住了,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抓住他的衣襟,一张小脸满是抗拒,“我不想吃。”
巫庭直接就道:“不行。”
别笙仰着脑袋很不能理解的问:“为什么啊?”
巫庭很淡的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因为是我做饭。”
别笙:“……”
他默默低下了头。
“那好的吧。”
只等着吃的人确实是没有什么立场挑剔。
只那模样看着实在有些可怜了。
没等巫庭心软安慰,就见他举起手中的铃铛道:“那这个殿下帮我挂上去吧。”
都到这时候还惦记着铃铛,弄得巫庭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站在那顿了会儿,等心情稍平复了些,才把人放下来道:“在这等着。”
别笙扶着巫庭站稳后,“哦”了声,“那我给殿下扶着梯子。”
巫庭看他一眼,说“好。”
比常人稍淡的眼眸微垂,片刻后又卷出点笑。
他原是用不着梯子的,可看着别笙已经放在木梯两侧的手,还是取过铃铛掀开了外袍。
沾梯而上,眨眼的功夫便又跃下。
别笙还没怎么看清,就见铃铛已经在檐下拂然落摆。
看的他一愣一愣。
打量着屋檐的高度,没忍住伸手比划了两下,差不多有两个他了,转目望着已经在搬梯子的巫庭,嘴唇蓦的动了动,“殿下。”
巫庭“嗯”了声,“可是挂的不好?”
别笙摇摇头,“我是想问……殿下能飞到屋顶上吗?”
“可以,”巫庭将梯子放到墙边。
别笙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跟在他后面嘟囔道:“我也练武了。”
怎么不能飞啊?
巫庭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解释道:“练武需经年累月、持之以恒。”
别笙心下失望,但片刻后又将视线放在了巫庭身上,半晌过去,才吞吞吐吐的道:“那……那……”
巫庭把梯子堆在墙根道:“什么?”
“我们去屋顶看看好不好?”
别笙抓住他的衣袖,眼底跃出一点亮光,像是有星星掉下来,叮叮当当的砸进了里面,“就……飞上去的那种。”
迎着少年挽笑的眸,巫庭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他低头碰了下他的额头,搂住了别笙肩膀。
“等下,”刚要提气,就见怀中人拿下他的胳膊,慌慌忙忙的跑到堂屋,抱了袋东西出来,也不说拿了什么就又拎起他的胳膊放到肩膀上说,“好了,可以飞了。”
巫庭看他一会儿,到底没说什么,搂着人脚下轻点轻盈落下。
哪怕带了个人也不费什么力气。
别笙站在屋脊上,紧紧抱着巫庭的后背,生怕掉下去。
在下面时不觉得,可站在四周没有围栏的屋顶后又不免生出害怕。
巫庭一面抚在他的后背,一面带他慢慢坐下。
渐渐的,别笙就没有那样怕了,可仍是靠在巫庭身上,胳膊也抱的很紧。
有风吹过来,檐下的铃铛又开始沆沆央央的响,他稍稍放松了些,窝在巫庭怀里仰头看他。
巫庭的手掌始终护在别笙身侧,“怎么了?”
别笙没答,他想到什么,把自己那个小袋子拿了出来,解开之后,从里面捏了个米糕出来,他先给了巫庭一个,又给自己拿了一个,“听集上的人说这家米糕做的很好吃,我便买了几块,殿下也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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