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笙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摊开,又白又软,化开的小汤圆一样。
巫庭将蟾玉膏放了上去。
别笙握住之后“嗖”的一下钻进了被子。
看起来好像整个过程都要在里面进行。
巫庭怕人闷坏,捏住一个角道:“出来涂药。”
别笙赶紧把那个角压住,想到巫庭还在外面看着顿觉得满心不自在,“不……不行。”
巫庭总不能强行把人拖出来,只好坐到床边等他。
被子里空间狭小,又没有光亮,别笙摸索着将蟾玉膏打开放在床头,又小心翼翼的将里裤往下褪了褪,大概到大腿根儿那里的时候,才停住。
剔出一点儿后小心的往下抹去,药膏清凉,刚碰到伤处别笙就“嘶”了一声。
轻呼声隔着被子听来有些闷沉,巫庭见拱起来的大包颤了颤,抬起手掌想要放上去,只落到半空时又停住了。
不等他将心思落到实处,就见被子里钻出一个小脑袋,乌发蓬乱,眉眼湿红。
他吸了吸鼻子,小声抱怨:“殿下,好疼啊!”
第79章 殿前香(七十九)
巫庭听着别笙软塌塌的声调, 滞在半空的手掌顺势落了下去,不怎么熟练的安抚道:“过会儿就不疼了。”
“殿下哄小孩儿呢, ”别笙下巴磕在被子上, 哼哼着道:“我不想涂了。”
巫庭自来没见过这样的,才开个头就要打退堂鼓,本欲开口斥责,可瞧着别笙蹙着眉、红了眼眶的模样, 又说不出重话, 只能缓下语气跟他讲道理, “若是不涂药明日只怕起不来, 还要不要跟着上山围猎了?”
别笙闻言不吭声儿了, 摊着胳膊在那想了半天, 才回道:“要去的。”
虽是这样应着, 却不见有什么动静。
巫庭捏了捏他的后颈, 无声催促。
别笙闷声道:“知道了, 现在就涂。”
拖拖拉拉的蘸了药膏,小心朝着伤处抿去, 只不知是不是恐惧作祟, 才碰到腿根就抖着手出来了。
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殿下,要不……还是你帮我涂吧。”
说完也觉得自己这样出尔反尔的有些不好, 默默把脸藏在了被子。
巫庭看着别笙露在外面的黑乎乎小脑袋, 扶着头一时无言。
别笙许久没听见回应,心往下落了落,虽然失望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若他是巫庭听见这个要求估计也不愿答应, 哪有这样的人啊, 一开始非得自己逞强,临到了却又反悔, 一点儿苦都受不了不说,还没有自知之明。
正当他觉得自己对巫庭的想法了如指掌时,上方传来一句,“把被子掀开。”
别笙“啊”了一声,懵懵抬头,“掀……掀被子?”
巫庭淡声道:“不掀开我怎么涂药?”
别笙闻言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答应的意思,心里先是一松,可紧跟着就生出了些许……不自在。
帐中四下灯盏垂落,烛火煌煌,他哪儿好意思直接露出那处叫人看,偏偏两人都是男子,巫庭都没意见,他这样明晃晃的提出来显得怪矫情的。
思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将巫庭的手扯进了被子,结结巴巴道:“殿下,就……就这样涂,可不……可以?”
巫庭原也不觉有什么,可别笙这般羞窘,叫他也跟着拘束了起来,尤其是外面这样冷,被子里却又那般热,捂得全是另一人的体温,手一放进去立刻就感到了熏人的暖潮、以及稍碰即离的一点黏腻。
烧的人心口一烫。
下意识就想将手缩回去,可偏偏他的指节在别笙那里握着,一动就叫对方觉察到了,还以为他是不愿意如此,顿时低了眉,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巫庭少有觉得什么事情棘手,可瞧着别笙眼睛往下耷拉的眼睛,心中不免动摇两分,“可以是可以……”
话还没说完别笙就将药膏放在了他手上,生怕他反悔一样,“那就多谢殿下了。”
巫庭垂目看着硬塞过来的药膏,半晌没有言语,转目凝视别笙良久,才缓缓张口道:“趴好。”
“哦,”别笙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扫下,很是乖巧的模样,怕巫庭够不着,还裹着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
巫庭将瓷盒搁在一边,挖出指肚大小的分量后,从被子中间伸了进去。
触到一片温热时,手指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
“这里?”
他低声问道。
别笙叫陌生的触碰弄的一颤,他这身子自小被养的娇贵,偏对方指腹带茧,落在身上便有些刮。
原想埋怨两句,可话到嘴边儿了才想起自己是求人的一方,只得又咽了回去,“还得再往上一些。”
巫庭顺着他的话移了移,“这里?”
察觉到他碰到何处之后,别笙抓着绫被的手指紧了紧,绷着声音小声“嗯”了下。
巫庭听着别笙明显紧张的声调,忽然也意识到了他放的哪里,蓦然间,耳垂捻了红。
手指轻顿,而后将药膏缓慢推开。
他素来爱洁,从未想过会有抚上别人那处的时候,现下做来竟也不曾生出什么厌恶之感。
委实不可思议。
第80章 殿前香(八十)
两人这边举止含温, 令一头却是满目肃然。
“殿下……当真要如此吗?”
一名身着绯色圆领窄袖袍衫的内侍立于幄帐正中,有些不安的道。
上首之人垂眸, 漫不经心的朝他瞥去一眼, 刚要说些什么,提气之时却忍不住扶着胸口咳了出来,他饮了杯热茶按下那股不适后,轻飘飘道:“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奴才不敢, ”曲闻在巫羽饮尽杯中茶水后, 忙近前续上, 他小心觑了一眼巫羽的面色, 斟酌着道:“只此举是否过于急躁?”
“五殿下已当朝被迁于边境, 再过不久便要离开京都, 他对殿下并无威胁, 长龄世子亦长居宫中, 又是豫章王嫡子, 若是出了事恐不好交代。”
巫羽闻言眸光沉了沉,叫人恍若窥见了幽林中的深涧, 透着刺骨的凉, 他转着手上的翠玉扳指,语调冷诮:“你可知我那皇兄离京意味着什么?”
这内侍能在主子近前伺候, 又成了心腹, 并不是蠢人,叫他这样一提醒,很快回过了味儿。
主子受到今上关注的原因他再清楚不过, 不是因为帝王对这个儿子有多喜爱, 而是宫中与五殿下年纪相近的皇子只有巫羽,且两人的母妃早年有旧怨, 用他打压巫庭再合适不过。
这也就意味着,若巫庭离开,那么巫羽这个棋子也就相当于废了。
他是六殿下的人,身家性命皆系于他身,若巫羽受了帝王厌弃,他必定是要受连累的。
思量半晌,方改口道:“只此番筹谋还需再三谨慎,殿下与宫外的联系毕竟不深。”
“但也更易扫尾,”巫羽撑着下颌说完之后,神色间便多了几分阑珊之意。
曲闻发觉巫羽面上有些不对,忙关切道:“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自家主子的身子他是知道的,先天便生弱相,平日里需得小心将养,实在不能怪他这般仔细。
巫羽摆摆手道:“无碍,接着说吧。”
曲闻拱手道:“只奴才还有一事不明,还请殿下解惑。”
巫羽扫他一眼,“说。”
曲闻沉吟之后道:“为何殿下要动……长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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