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刚还半死不活的鸡一声长啼,好像感觉到束缚解开似的,爪子一蹬,扑扇着翅膀就是一个鹞子翻身。那是只红冠大肥公鸡,力气可不小,小堂哥本来就没啥抓活物的经验,劲用得不大,登时被它挣脱开去,四斤重一只没剪翅膀的大公鸡,就这么在客厅扑腾开了。
“菜!我操,菜!”漫天羽毛霎时跟他妈雪花一样,许钊“噌”一下站起来,出于护食,开始自发赶鸡:“别让它飞过来!”
小堂哥也下意识骂了句脏话,扑过去想捉,然而那公鸡居然极其灵活,两人都没啥捉鸡经验,被一只公鸡耍得满屋子团团转,差点没给啄一嘴巴。
林瑾瑜:“……”
第308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鸡毛如雪,张信礼和林瑾瑜站在一起,看着那两人宛如两个智障,跟只鸡打了半天游击战。
“哪有人抓鸡抓脚的,”张信礼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那能抓到吗。”
“它挠人啊,你不制住鸡爪能行吗?”许钊也算一混世魔王,平时欺男霸男的事儿没少干,他一开始信心满满,觉得不就一只鸡,还不三下五除二手到擒来,结果满屋追了十全八圈,愣只吃到一嘴鸡毛。
“不止抓人,它还叨人,”张信礼说:“难道你还要去抓脑袋?”
小堂哥表现还不如许钊,他有点怕碰带毛的活物,与其说他在捉鸡,还不如说鸡在赶他。
“……”照这个态势,再这么绕着屋子秦王绕柱走八十圈,这只鸡也抓不到,林瑾瑜用胳膊肘捅了张信礼一下,张信礼会意,叫他先拿个东西挡住一桌饭菜,自己扑过去,像张罩子,一下把那只大公鸡逼到地上,然后一把捏住两边翅膀,把它提了起来。
整个过程耗时不超过半分钟,许钊道:“靠,牛批啊!”
小堂哥呸了嘴角的鸡毛,道:“你去抓它怎么不飞?施了什么迷魂咒?”
“谁让你们跟在屁股后面撵,”张信礼道:“撵八百年也撵不上。”
张信礼小时候没少偷鸡摸狗,明白兜住翅膀鸡就不会扑腾了,刚还飞扬跋扈的大公鸡在他手里跟一小鸡崽似的,张着喙,动也不动。
“累死了,一只鸡跟导弹似的,满屋乱窜,”许钊坐下,重新拿起筷子:“总算能吃饭了,饿死了都。”
小堂哥也累得够呛,俩人纷纷坐了,张信礼提着鸡也没法吃饭,便转身往厨房走。
“干嘛去?”小堂哥招呼他道:“先洗了手来吃饭吧,鸡等会儿再说……你们有人会杀鸡吗?”
他正头疼呢,小堂哥自己连杀鱼都不太会,更别说杀鸡了。
许钊摇头:“我不行,别看我,我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
张信礼去案板上拿了菜刀,道:“我来吧。”
小堂哥属实吃惊:“你会杀?”
他和许钊本来打算吃饭的,张信礼一手拿菜刀一手拎鸡,往卫生间走,林瑾瑜自发拿了张小板凳,跟在他身后。
许钊吃了口菜,说调侃话道:“真是夫唱夫随啊!”
林瑾瑜跟着进了卫生间,把板凳放下让他坐,张信礼往门外示意了下,道:“拎壶开水进来。”
他语气很温柔,林瑾瑜点了下头,出门去拿壶。
“别逞能,”小堂哥颇犹疑道:“你是真会还是假会啊,实在不行放一天,明天我叫会的过来处理。”
“……”张信礼都懒得答话,不就一只鸡么,有什么好逞能的,他道:“你们吃你们的。”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啊,”许钊从不是虚与委蛇的人,说不客气就真不客气地开吃了:“鲸鱼,你也来吃啊,别盯着他,天天看还看不够啊,整得跟要盯个窟窿出来似的。”
林瑾瑜一言不发,进去,问张信礼:“然后?”
“倒桶里,”张信礼道:“再拿个碗过来,大的,先放血。”
“你别弄得待会儿整个屋子全是鸡血,”小堂哥显然对他不大放心,张信礼在他心里本来完全不咋的,性格也不行,本事也没有,现在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嗯……对他堂弟还行,挺有耐心,除此之外没了,没什么本事:“我说……千万别……”
许钊夹了满满一碗菜,跑过去看热闹,客厅霎时间只剩小堂哥一个了,他独自待着没意思,踌躇片刻也跟了过去。
桶里开水蒸腾着热气,张信礼扭过鸡脖子,弄点水拔下一小片毛后一刀剌口,手法之利索颇有点杀鸡如麻的刺客风范,小堂哥不是很常见这种杀鸡宰猪时放血的血腥场面,忍不住退远了点。
只见张信礼拔毛、开膛、处理内脏行云流水,从头到尾不带一丝停顿的,整个一当代庖丁,三下五除二就把什么都给弄好了。
“柜子里有八角和桂皮,碗里泡了重阳菌,你去拿一下,”张信礼熟门熟路道:“我淋一下拿过去炖。”
他本来是不会煲汤的,四川菜只要带水都可以叫汤菜,林瑾瑜不喜欢喝那种下锅十几分钟甚至几分钟就可以出锅的汤,他觉得那不叫汤,他印象里的“汤”得是老火汤那种,细炖慢熬,清淡有滋味,张信礼发现之后便跟他家负责做饭的阿姨学,学到今天差不多出师了。
林瑾瑜闻言,乖乖出去准备东西,小堂哥看张信礼的眼神如看老师傅一般,心道:还有这手,真没看出来,本来以为就会炒点现成的家常菜,没想到大菜也会,看来这小子也不是身无所长。
“牛啊,技术高超,”许钊边看杀鸡边吃饭,吃得居然还挺香:“你都不晕血啊,可以去菜市场卖鸡了。”
张信礼道:“你才去卖鸡。”
林瑾瑜照他吩咐准备完了东西,但没去吃饭,反而又折了回来。在许钊与小堂哥的注视下,他一言不发拿了淋浴喷头,调到热水,试好水温后默默去给给张信礼冲手上沾的鸡血,然后又堪称无微不至地拿毛巾给他擦干。
整个过程里,张信礼一直低头注视着他。
“嘶,牙疼,”许钊手上还拿着碗,他用粘着饭粒的筷子指着这对狗男男,大声呵斥道:“停止!我命令你们立刻给我停止!”
一切忙完,众人重又回到饭桌上。
多日来,殚精竭虑的小堂哥总算吃上了一顿祥和的饭,他欣慰极了,看这表现,堂弟不知道怎么,好像突然大有好转,可喜可贺啊。
这次林瑾瑜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好歹把饭全吃完了,就在四人准备从饭桌上离开,各忙各事时,他忽然开口道:“……让我回去实习吧,我觉得我能回去实习。”
……
实习这个事不算小,满打满算二三十个学分呢,一门专业课也才几个,虽然林瑾瑜绩点一向优秀,可实习要是得个不及格乃至零蛋,多少会影响毕业。
他们这种分散实习的,绝大部分打分权在单位手上,学校只录入,万一给挂了,找老师求情都没用,张信礼不反对他回去,他现在服药规律了,情况看起来也稳定,再整天收了林瑾瑜钥匙,把人反锁了关在屋里不跟软禁似的么,能不要最好不要。
然而想回去好像没那么简单——
“前两周才请长假说终止实习,现在又要回来?怎么可能!”
办公室里,主任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少人发来申请,想进这个单位?你上次来的时候我就跟你明说了,单位不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终止,只是请假,”张信礼道:“我上次已经说明过了。”
“请假?”主任脸上表情更不可理喻了:“我也跟你说过了,整个实习期总共才几个月,没有请假一个月的说法,要么踏踏实实给我干,要么直接终止,分数记0,你们是来服从单位安排的,不是来度假的!”
“我知道,”张信礼说:“对不起,主任,但请你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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