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没意思。
第344章 他向你奔来
两个人都一夜无眠。
第二天,拉龙过来敲门喊林瑾瑜起来到学校去的时候,林瑾瑜只觉得整个人无精打采,十分萎靡。但张信礼一出来,他就立刻表现得精神抖擞,跟昨儿睡得美得不行似的,宛如一株松柏,常青。
拉龙带他们去学校食堂吃了早饭,道:“昨天彩排完了,白天学院有其它活动,你们先自己玩着,晚上七点在我昨儿告诉你们的地方集合。”
所有人点头答应,林瑾瑜却有些走神。
他貌似直视着拉龙,实际注意力却在两边余光处——张信礼从早上碰面开始就一直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待着,走路也是,吃饭也是,林瑾瑜在队伍前头他就去队尾,林瑾瑜在队伍左边他就去右边,堪称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没见面时林瑾瑜不让任何人提他,除了在街头大哭那次,他总说张信礼最好这辈子也别出现在他面前,刚见面时也故意无视他,可这会儿人家真主动躲着他了,他又开始觉得烦躁,憋着劲生闷气,也不知道是生自己的还是生谁的。
昨天晚上那些暧昧的对话,还有质问与回答……张信礼表情复杂的脸总在他眼前打转,他甚至觉得自己仍能感觉到手上残留着的、他的体温。
张信礼拒绝他,到底是因为介意他有男朋友,还是因为对他的兴趣已大打折扣?
林瑾瑜开始困扰于这个问题。
或者这两个其实是同一个问题,他有新对象,跟别人上过床了,很脏,加上又腻了,所以人家对他没什么兴趣……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瑾瑜被自己的无厘头想法无语到了,但过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东想西想。
他甚至不大记得那天是怎么过的,只记得自己处在一种很疯魔的状态里,浑浑噩噩,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张信礼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那些一开始不太明显的照顾、不知出于愤怒还是惊诧的质问、恶趣味的赌气,好似仅仅过了一晚就都烟消云散,像从没发生过,林瑾瑜当他是陌生人,他也当林瑾瑜是陌生人。
晚上,他们一起,然而又“分别”去看了拉龙的迎新表演,真如张信礼当年所说的那样,那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甚至有些过分内向跟懦弱、名叫拉龙的小孩其实是那无数灰扑扑的小孩里最聪明的一个,如今他在远离大山的地方用彝语唱一支怀念阿麽的歌,弹吉他的样子热烈而奔放,古铜色的皮肤野性而张扬。
他是林瑾瑜在二十二年生命里见过的第二个像“艺术家”的人,第一个是喜欢把头发留得长一点的林烨。可林烨又与拉龙不同,林烨的“艺术家气质”是偏古典英伦的,远不似拉龙那样粗犷、奔放、原生态,拉龙的每一句歌声里都沉淀着他的家乡、他的民族,他生命的来处与归处。
妈妈,林瑾瑜在观众席上沐浴着荧光组成的海洋,想:像爸爸一样,是个已经很陌生的词。
……
第四天,迎新结束,该玩的该吃的喝的叙旧的也都已告一段落,他和张信礼要结束为期78小时的相聚,各回各校,就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再回到自己原本的人生轨迹上去。
真短暂,林瑾瑜想:短暂到都不能被称为相聚,只是擦肩而过罢了。
上车时,所有人都来送他,只有张信礼以不舒服为由,没有出现在车站。
不舒服,真是个过于敷衍的借口,没吹风没淋雨的,就他那身板,有什么好不舒服的,就算不舒服,他又什么时候因为不舒服推脱过事情。林瑾瑜觉得张信礼大概是连糊弄他都懒得认真了。
“瑾瑜哥,你这就回了?”拉龙似乎挺想他多待一会儿的:“再玩几天啊,我可头一次上大学,你教我点什么。”
“上学用人教什么,不用教,”林瑾瑜笑笑:“好好上课,别逃课,没了。”
拉龙也笑笑,虽然已是黄叶飘落的金秋,可那笑如夏日:“你教过我很多。”
教他滑板、教他读小说,也叫他明白为什么要去读书受教育——在他们都尚年幼的那年,拉龙从林瑾瑜身上感受到和他哥哥、和高武,和他所有十一二岁就开始抽烟骂脏话的玩伴都不同的东西,那些东西张信礼身上也不具有。
“当不起,你得到的都是你应得的。”林瑾瑜看着他古铜色的脸庞:“有机会来上海,吃住全包,我带你看看沿海城市。”
“真的?”拉龙双眼放光:“我一直挺想去上海看看的,看真正的大城市。”
“上海算什么大啊,”林瑾瑜道:“北京才叫大呢,你好好学习,以后一定有机会去很多地方,我那儿也随时欢迎你。”
“好,”马上要检票进站了,拉龙和他抱了一下,低声说:“保重,哥。”
林瑾瑜和那双已不再稚嫩的眼睛对视着,回道:“你也保重。”
高铁四通八达,从这里到上海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眼睛一闭一睁间他们就已天南海北。
林瑾瑜就这样独自踏上了回上海的路,他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想着那个没出现的人。他开始不自觉细细回忆起从见面到现在,他和张信礼之间的每一次对视与对话。
上海那场面试他一定不会来了,林瑾瑜想:数年纠葛,我们最后的交集居然是一场可笑的、恶趣味的调戏与争吵。
……
梅雨季已结束很久,他回到上海的这天阳光灿烂。
林瑾瑜如今已很习惯节俭的生活,奶茶不喝很久了,不大吃水果零食,也不一件接一件买衣服鞋子,除了三餐餐费跟每月话费,他几乎控制着没有任何别的花销。
如今欠老同学的那些钱虽然还没全部还完,可也去了近半,他卡里还有两万块钱,是小堂哥给他转的那笔钱赔完小孩以后剩下的,可林瑾瑜没打算动。反正他现在靠自己能力也能活下去,不过就是拮据一点罢了,等毕业直接找个理由原样还给堂哥了事。
“喂,我已经到了,”林瑾瑜出了站后依照约定给林烨打了个电话:“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边,林烨打了个哈欠:“我刚吃完早午饭,你直接到我这儿来吧,就上次的琴行,换洗衣物还有牙刷什么的自己备好,我没多的给你。”
林瑾瑜答了声好,挂电话,熟门熟路上了地铁。
他和林烨进来联系挺频繁,无需太多客气,提前说声,直接和上次一样拎着东西过去暂住就行。林瑾瑜是从拉龙学校直接过去的,衣服就两套,这次看来只能洗勤点,轮着穿——虽然他现在本身也没几件衣服了。
一路风平浪静。
林瑾瑜背着包到地方的时候,林烨正顶着一头乱发啃面包。
“昨晚又出去喝酒了?”由于一起住过一个多月,他瞟了眼就知道什么情况:“这就是你的早午饭?”
“是啊,”地上到处是东西,都没地方落脚,林烨叼着面包,用脚把乱七八糟的谱架、调音器、脚凳扫到一边,扫出片空来,说:“你自己看着放吧,跟上次一样,别动我东西就行,从学校过来的?”
“不是。”林瑾瑜随便在地上找了个空把包放了,往小孩来学琴时的塑料凳子上一坐,跟他说了几句近来发生的事。
林烨可能是除了他跟张信礼本人之外,对他俩之间曲折的感情故事知道得最清楚的人,林瑾瑜跟他没啥好扭捏的,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除了他捏造他俩在谈恋爱那事。
毕竟这还是怪尴尬的,何况也没必要让他知道,这次张信礼大概真的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那时候林瑾瑜以为没必要,他万万没想到马上就有必要了。
“你们见面了?”林烨本来懒懒散散的,听到八卦正经了点:“前任见面,不尴尬吗?没干柴烈火一把什么的?”
“说什么呢,别满嘴跑火车。”林瑾瑜顺手抄起节拍器,作势要抡他,林烨轻飘飘抬眼盯他,林瑾瑜跟他眼神一对,不知怎么打不下去,讪讪放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