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张信礼上次小小提过句,对方确实有故意难为他。
他还怕是酒桌上谈生意,对方有些不正当爱好,安排了点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张信礼想拒绝,拒绝不了,又怕他生气,一个人忍着。
……那么那么多靠谱或者不靠谱的猜测、顾虑,比撒哈拉沙漠的沙子还多,林瑾瑜想了一大堆。不管这破生意谈得如何,他绝不让张信礼为这受一丁点委屈。
明天晚上他没课,正好是个闲人,他要是单方面联系他爸,说自己想去观摩学习,他爸想必没理由拒绝吧。
身边张信礼已闭上眼睛睡去,黑暗里,林瑾瑜裹着被子,眼睛瞪得像铜铃:我的好男小歪(上海话里的某种调侃爱称),且让我来看看,那厮到底怎么为难你。以为自己是甲方就高乙方一等?甲个屁,真以为自己是桂林山水甲天下了,我还丙方丁方戊方癸方。
第426章 不存在的你(1)
翌日下午,下班时间还没到,张信礼已提前打了卡,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拿了车钥匙,一路飞驰半个多小时,独自赶往之前见宁晟凯的那山庄。
——他以为是独自。
这里往来人员大半是熟客,地下停车层门卫虽然不认识张信礼的车牌,但一见是辆沪牌宝马5系,拦都没拦停问一句,直接就放进去了,反正没卡刷不动电梯,无谓拦下这种车去盘问。眼见就要抵达目的地,张信礼刚挂上倒档准备停车,谁想这时候林怀南打了个电话过来。
因为宁晟凯只约了他一个人,而工作这事没人关心过程,老板只要结果,因此作为临时小职员,张信礼没跟林怀南提今天见面,准备等他这边商定好了再做个总报告,谁知……
他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难道是巧合?
离约定时间还早,张信礼一把倒进车位,接通了电话。
“喂,小张,下班了没?”彼此都比较熟悉了,林怀南跟自己儿婿没怎么虚与委蛇,有什么就说什么:“今天项目那边是不是约了会面?”他道:“怎么也不说一声,自己能行吗?要不我现在过来。”
他第一反应和林瑾瑜一样,以为小张这孩子好强,不愿意给他添麻烦,才自己一个人闷声不响地来了。
也有部分这个原因吧,不过不是主因,张信礼主要是不想这事穿帮,一来这事不光彩,如果林瑾瑜和自己在一起时沦落到要被包养者觊觎,让林怀南怎么想他,二来……宁晟凯就一辈子在梦里“思念”小梵这个不存在的人好了,张信礼不止连让他见自己男友一面的机会都不给,甚至连林瑾瑜的真名都不舍得让他知道。
“不用,您今天不是还有别的事,”张信礼边挂挡熄火边回绝:“我已经到了,没事,可以的。”
奇怪,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难道是宁晟凯那边临时通知了?难不成真是约他去谈合同的。
林怀南每天干什么往往提前一星期就安排好了,他今天原本还还真没什么空,不过……
儿子刚来找他问这件事的时候,他虽然也有点不放心张信礼一个人跟对方碰面,不过后来思量片刻,觉得给他个机会锻炼锻炼也好。之前张信礼对继续深造这事的态度一直模棱两可,好似顾虑很多,不太愿意的样子,要么提前试试独当一面,刺激刺激他的兴趣。
以张信礼学校的层次,仅靠本科学历,他是绝无可能进林怀南公司的,林怀南是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衬把自己儿婿,但不会无原则开后门,张信礼有做事的能力,他才会给他做事的岗位。
他道:“还是多几个人过去跟全程吧,算当你副手,”林怀南半开玩笑道:“也好帮你……”
“真不用,”林怀南话未说完,张信礼已快速道:“我跟那边已经交换过一稿意见,再来人反而费时间。”
才这么几天时间,连一稿意见都交换过了?动作还真快。林怀南说:“其实……”
其实小瑜突然找他说要子承父业见见世面我虽然觉得他去了也是添乱但他一意孤行这会儿已经扒了我车钥匙下楼活车去了。
但他没来得及没说完整,张信礼已抢在前头道:“真没事,我一个人就行,还在路上开车,不方便接电话,先挂了。有情况给您汇报。”
离约定时间越来越近,估计林怀南说来说去还是加人跟他一起去的事,张信礼不想浪费时间,搪塞了过去,林怀南听他在开车,也不好啰嗦什么了,道:“这样,那好,你多注意……不要搞砸。”
反正他们一会就出发了,正可谓不是冤家……呃,不是冤家也聚头,早见晚见都得见。
对此毫无察觉的张信礼郑重答应,挂了电话。
虽然他从小到大从未有机会进出什么高级场所,但一回生二回熟,张信礼照着记忆里林怀南上次的做派,停了车,在侍者的夹道引路下走到电梯,直接说约了宁晟凯吃饭,顺利上楼。
这山庄主营江淮菜跟日式料理,俩餐厅加一块每天也只开十桌。
“您好,请问是有预约吗?入内必须穿着正装,谢谢您的配合。”侍者礼貌鞠躬,看似温柔谦卑的脸上其实无一处不透出机械性训练的痕迹。
这次见面张信礼没有提前告诉林怀南,林怀南当然也就不会像上次一样记得特意给他一套西装,而定做一套手工西装需要等待很长时间不说,费用也十分高昂,目前除了见宁晟凯,张信礼根本用不上,他觉得太浪费,便婉言谢绝了林怀南定一套的提议。
门口还有其他食客,大家看起来都对这一筷千金的地方很熟悉了,男的基本西装革履,女的穿着宛如礼服,只有张信礼没外套,一身平平无奇的白衬衣就打算往里走,所以被拦住单独提醒了。
这模样一看就是第一次来,好在这山庄原本就休闲娱乐一条龙,餐厅自带专门供客人换衣服的更衣间,里面有贴心地为粗心的客人准备服装。侍者提醒了他,带他去换衣服,架子上衣服是满的,没人动过,张信礼拿了一套,于是满架的衣服缺了一角。
接着女侍者领他走到宁晟凯预定的包间,替他推拉完椅子,鞠躬道:“宁总还没来,您先喝杯咖啡稍等片刻。请问您一般喜欢什么咖啡呢?或者需要茶我们也完全可以提供。”
来这儿的老板一般都有自己固定的喜好,咖啡的什么烘焙程度、茶要生茶还是熟茶,这些人不管懂不懂都会说得好像很懂,因此女侍者压根没提供选项。
张信礼不喝咖啡也不喝茶,甚至第一次喝到瓶装矿泉水还是十四五岁出去县镇上学之后。他把带来的合同复印件放到暂时还很空旷的桌上,道:“一杯白开水。”
“什么?”女侍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杯白开水。”张信礼又重复了一遍。
女侍者说:“餐前饮品是免费的。”
张信礼不说话了,看着她。
“……好的,您请稍等。”女侍者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鞠躬走了。来这儿吃饭的根本没有工薪阶层,没准是个口味独特的老总公子……又或者对咖啡因过敏,忌茶忌咖啡什么的——有这样的人。
算了,这不关一个小小女服务生的事。
为了待会儿交谈的时候不出错也不露怯,张信礼特意早到了,利用这段时间把晦涩的合同重新过了遍,顺便还复习了林怀南、林瑾瑜两父子有意无意提点过的许多商务概念。
他在竭尽全力学习着,张信礼感觉自己准备高考的时候都没如此认真。
大半个小时后,宁晟凯终于来了。
他穿着考究,德比鞋亮得能照镜子,张信礼站起来,和他握了手,各自入座。
“抱歉,迟到了五分钟,”宁晟凯示意张信礼把复印件递给他:“家里来电话。”
张信礼道:“没关系。”
“我上次的意见你都看过了?”
侍者拿着今天的菜单敲门进来让他们作最后浏览,宁晟凯示意给张信礼,道:“因为懒得提前询问你的口味,所以自作主张决定了菜单,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可以去掉不上桌……嗯,不过加菜会比较困难,为了保证新鲜,每天的原料有固定份额,不预定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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