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林瑾瑜喃喃道:“回不去……只能……选一个。”
宁晟凯不能完全明白他在说什么,道:“什么选一个,小梵,你要留在这里工作赚钱所以不能回去吗?”
林瑾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语言逻辑里,说:“……我选了……不后悔……可是很难过……一直都……很难过……”
张信礼被他抓着手腕,一动不动,他眼帘低垂着,眼底闪过林瑾瑜所不能察觉的伤感。
林瑾瑜清醒的时候几乎不提家里,不提林怀南,也不提妈妈,就好像餐厅那幕从未发生过,家庭、父母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生来就是这个样子,也从不为此感到难过。
一个假装无所谓,一个假装不知道,他们就在这样诡异的相互欺骗中过着‘幸福’的日子。
张信礼不戳穿他,因为他对此无能为力。
“……把这个喝了,”他选择结束这个话题:“喝完回家。”
“不要,”林瑾瑜说:“头晕,想躺着……你坐过来。”
张信礼道:“干什么?”
林瑾瑜说:“坐过来,我才……喝。”
“照做吧,”宁晟凯把盐水递给张信礼,说:“总不能强灌,先顺他意让他喝下去,别的再说。”
张信礼过去坐了,林瑾瑜偏过身子,一声不吭自觉躺到他腿上。
“小……”张信礼说:“……梵,这样怎么喝药?”
宁晟凯说:“不是药,是水。”
管它是什么呢,林瑾瑜闭着眼,道:“头晕,有糖吗,没糖不喝。”
名堂真多,医院里哪里来的糖,张信礼大腿被他枕着,抽不开身,他望向宁晟凯,宁晟凯原地踌躇片刻,认命下去找开门的小卖店买糖。
张信礼见他走了,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把盐水送到林瑾瑜面前,这次林瑾瑜没有拒绝,张嘴喝了点。
“一口气喝完,”张信礼说:“医生说的。”
林瑾瑜咕咚咕咚喝了,歇了会儿,低着头不说话。
张信礼无从得知他是在看地面还是哪里,又或者只是单纯在发呆……其实他在看张信礼的手,他握着的、张信礼的手。
“怎么,”张信礼看他一会儿没动作,问:“要吐吗,还是难喝?”
生理盐水有什么难喝的,林瑾瑜道:“没有……”他琢磨了一会儿,蚊子一样小声哼哼:“只是……撑,味道……一点点咸……有点像……那个的时候你的味道。”
“……”
人喝醉以后羞耻感会急剧减弱,人格里的超我部分暂时休眠,变得大胆跟不计后果,会很直白地表达平时羞于启齿的想法,张信礼觉得他自己八成都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好晕……”林瑾瑜有点迟钝地翻了个身,由面朝外改为侧躺着面朝着张信礼,这样一来他的脸几乎正对着那个地方……
“瑾瑜!”张信礼眼疾手快抓住他抬起来的手,这里可是医院走廊,公共场所,角落里的监控还正对着他们呢,要不是张信礼反应快,林瑾瑜可能真的直接伸手摸上去了。
“想……玩你那里,”林瑾瑜声音不大,说话时带出一股湿热的吐息,他一脸严肃地含糊道:“不过我有点反胃……如果深喉……肯定会吐……”
他断断续续说:“要么你可以往上顶……也很舒服……”
第267章 小张到底行不行
“……”
医院走廊上灯光明亮,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儿来的这些虎狼之词。
林瑾瑜脸上表情并不轻佻或者刻意,反而带着那么丝正经跟严肃,可说出来的话却听得人脸红心跳:“我知道你喜欢……”他道:“除了真的进去……比起蹭和手,你更喜欢这个……对吧。”
“……”张信礼已经足足两分钟没说出一句话了,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林瑾瑜有酒精加持,全然不害臊,可他滴酒未沾,这些色气而丝毫不加修饰的直白话语属实刺激,惹得他呼吸微微快了起来。
林瑾瑜说完居然还要伸手去摸,好在这时走廊里没有其他人,张信礼又一次制住了,再次喊他名字,道:“别闹,消停会儿。”
“为什么……”林瑾瑜看着他,好像真的不明白似的,手抓着他腰侧的衣服,用脸颊轻轻去贴,张信礼呼吸一窒,说:“……这里是医院。”
“是这个原因吗……”林瑾瑜大概是喝完盐水胃里涨得慌,动来动去的频率提高了很多,要是光动也就算了,可现在这个姿势让他和某个地方贴得极近,张信礼一激灵,不得不打起一万分精神时刻准备着,免得他碰到那里……
林瑾瑜折腾了几秒,重新找到了个舒服得姿势躺着,接着说:“不是,”他道:“最近……在家你也不怎么主动……”
他眼睛微眯着,好像在看张信礼,又好像没看,道:“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张信礼有点怀疑他在装醉,要不怎么一会儿好像不清醒一样胡言乱语,一会儿又人精似的,什么都瞒不过他。
“说……话,”林瑾瑜再次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事……”
“我……”
他察觉到了吗?张信礼想: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两个人,一方心里有点什么事,是很难瞒过另一方的。
这一两个月来,他看着林瑾瑜昼夜颠倒、疲惫不堪,看着他不得不为了工作讨好那些或者平易近人,或者古怪刁钻的客人,看着他拿自己的健康去换那几千块工资,看着他受罪,那些罪,原本是根本没机会走进林瑾瑜的生活的。
以林瑾瑜本来的家庭条件,他根本不需要经历这些,更不需要因为买了一打啤酒、几袋卤味被他说来说去,受他的气。
林瑾瑜之所以会经受这一切,只是因为和他在一起。
他爸爸和妈妈是很爱他的,尽管他们不希望儿子是个同性恋——张信礼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许多父母和子女间并不缺乏爱,但那不妨碍他们彼此伤害。
张信礼看着林瑾瑜带着醉意的双眼跟反射着白色灯光的耳钉,有那么一瞬间差点真的说出口——说出他所有的忧虑、犹疑、不安跟沮丧。
一方面,他觉得林瑾瑜离开他会更好,但同时又深切地害怕林瑾瑜离开他。
那是种矛盾而复杂的心情,爱滋生出一切美好,也滋生出丑恶与消极。
“你又……不说话了,真的很……难以启齿吗……”
林瑾瑜看他半天没声,再次动了动,缩在他怀里躺着,那是种十分依恋的姿势,他喝醉了之后总是很粘人,除了从最近开始的、“少数”特别沮丧的时候。
张信礼手横放在他腰上,轻轻摸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借着这个小动作安抚自己。
“小瑜,”他低声说:“你有没有想过……”
就在他马上要说到重点的那一霎,林瑾瑜忽地“腾”一下撑着他大腿,借力直起了身,其动作之迅速好似刚那个晕猫似的嚷嚷要睡的人是孙悟空一根猴毛变出来的幻觉,把张信礼吓了一跳。
“你!”林瑾瑜撑在他身前,离得很近地盯着他,眼神好像什么饿虎……三十如狼四十似虎的那个饿虎,后面的话让张信礼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开始性冷淡了……”
???
哦,原来他说的‘不好说出口的事’和张信礼以为的不是同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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