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张信礼说:“你答应跟我重新开始了。”
“你别自己按快进,”林瑾瑜道:“意思是从0开始,不是从在一起开始。”
“我怎么从0开始,”调节气氛最好的方法是讲笑话,张信礼脑筋一转,说:“……只有你才能。”
“……”林瑾瑜一开始没听懂,一秒后,他回过味来,勃然大怒,拿大白菜兜头摔了他一脸水,怒道:“你这大1子主义给我滚!”
……大1子主义,那是什么玩样。
张信礼看着他明显类似于打情骂俏时佯装的恼怒表情,边拿袖子擦脸边道:“不滚。谢谢你安慰我爸,他在我们那儿挺……有头有脸的,很要面子。”
林瑾瑜说:“哦,那啊,举手之劳,不客气。”
张信礼道:“不是客气,是真心谢你,我不太会让我爸高兴,总给他惹麻烦。”
从某种角度说现在仍是,他一意孤行地爱上了一个会让他爸觉得天塌地陷的人。
他说:“虽然是你公公,可还是谢谢你。”
“说了不客……”林瑾瑜说到半路,眼珠子一瞪,道:“谁是谁公公?!”
“我爸是你的,”张信礼语气天经地义极了,表情还倍儿无辜,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怎么了,不是吗。”
“不是极了!”
鸡汤罐子开始冒起白汽,整个厨房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老母鸡炖重阳菌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林瑾瑜开始跟张信礼斗嘴,你一句我一句的,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然而没有丝毫硝烟味。
客厅里,张爸跟与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儿子聊着天,厨房里,张信礼贴在林瑾瑜身边,好似一摇尾巴的大狗,勤劳地帮他准备年夜饭的菜。
在这宁静而馥郁的年饭香味中,虚掩的门背后,林瑾瑜看着他麻利的手脚,想到他没听他爸的坐在客厅聊天,而主动过来帮忙,那点不高兴没了,心说:怎么是公公?要是也得是岳父啊。
第370章 小张小张,机智无双
林瑾瑜在讨长辈开心这方面很有一手,这也是除了他是幺孙之外,林老爷子最喜欢他的原因,因此,这顿年夜饭吃得无比和谐。
表面上无比和谐。
“你爸是不是常年在外打工,吃穿用都舍不得啊,”临开饭前,林瑾瑜道:“要不,你下楼买瓶好酒,反正过年,奢侈点也行,哄你爸开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菜主要是林瑾瑜买的,鸡鱼肉蛋应有尽有,张信礼本来也打算自己出钱买瓶好酒,他说:“想到一起去了,你对我们爸真好。”
“滚,”林瑾瑜说:“去你大爷的‘我们爸’。”
好酒好菜上桌,分属于俩姓氏的四个人就着一桌菜边喝边说话,林瑾瑜发现这家子吃相一脉相承,都跟那风卷残云似的,吃得倍儿快倍儿猛,不管肥瘦,那肉啊酒啊进了喉咙就像进了黑洞。
张信礼坐在他身边,表面上正儿八经跟爸爸、堂弟喝酒,实际不大老实——林瑾瑜是这么感觉的。
“你腿老贴着我干什么?”趁张爸去添饭的功夫,林瑾瑜小声警告:“别搞小动作。”
“我没啊,”张信礼显得很无辜:“我们挨着,不小心碰到而已。”
挨着坐的两个人偶尔不小心碰一下确实正常,可……林瑾瑜不相信他是不小心,人家不小心至多碰下膝盖,哪有张信礼这么从胳膊到大腿都恨不能跟他贴一起的不小心,而且频率还这么高。
然而这种玄学事没证据,张信礼死不承认他就没办法。
“养了这么多年,总算出息了。”张爸添完了饭回来,开始接着说话。他喝了酒,想到自己如今坐在楼房里过年,颇为感慨:“总觉得昨天还把你背背上,就那么一点大,一晃就成男人了。”
“那是我妈背的吧,”张信礼手肘和林瑾瑜蹭着,另一手跟他碰杯,淡淡道:“我们那里几个男人会带小孩。”
未成年小哥哥带弟妹有,男人带小孩,很少。
“我也抱过嘛,”张爸道:“你刚出生那会儿我在广东打工,是你妈背着你,把你绑在背上下田干活,我回来的时候你都会跑了,我也抱。”
“还有呢,”张信和不甘落后插嘴道:“我哥小时候爱哭,每次过完年,大爸跟阿妈要走,他就死拽着衣服不让,边拽还边哭,哈哈。”
大爸跟阿妈指的是张信礼爸妈,他现在管伯伯伯母叫爸妈。
“别乱说,”张信礼觉得有些丢脸跟窘迫,有点不高兴地看着他:“两岁之前,三岁之前?”
张信和哈哈完,说:“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张信礼这才移开盯他的目光,然而正在这时,林瑾瑜悠悠道:“别啊,说嘛,你怎么不让人家说实话呢?聊天不就图开心,我觉得没什么。弟,你尽管说,你哥他没这么心胸狭窄,对吧?”
这桌上四个人里,三个是一家人,林瑾瑜这房主反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外人”,但他没什么不满。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喝了酒都舌头大,喜欢回忆过去,无所不言,他坐在饭桌上陪着喝酒,听着张爸跟堂弟讲张信礼小时候的事,倒觉得挺有趣的。
那些遥远的故事里仿佛藏着一个他所未熟知的张信礼。
张信和笑,秒胳膊肘往外拐,说:“哈哈,说得对。哥,你看看人家心胸多开阔,你别那么狭窄嘛。”
张信礼不知该说什么,那些五岁之前的囧事……林瑾瑜当然开阔了,被揭老底的又不是他。
“小林啊,你是不知道,”张爸喝酒有点上脸,酒精熏得他两颊微红:“这,我儿子……那可比不上你,小时候惹麻烦啊,天天惹一屁股……不是打伤人就是抢东西,我啊,在外面辛辛苦苦打工,赚的钱都不够给他擦屁股的。”
“我有什么办法,”张信礼说:“别说这个。”
张信和还在一边笑,林瑾瑜吃着菜,说:“你这怎么说话的,叔叔难得来,想说什么尽管说,今天高兴,我们做晚辈的怎么都陪着。”
张信礼不动声色用贴在一起的胳膊肘怼了他下,好像在叫他别捣乱,林瑾瑜装没感觉到——反正他自己说都是‘不小心’碰到的嘛。
张爸便接着说:“他从小就爱惹事,有次惹了别人家娃子好几个,打不过了居然放狗咬别人家娃,你看这算啥子事。唉,小林,我给我娃打电话,他说最近一直跟你住,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叔叔,朋友间互相聚一起玩玩正常,谈不上麻烦。”林瑾瑜心想:还有这事,都是小孩间闹,放狗咬人也太过分了。
张信礼余光把他表情尽收眼底:“爸,你不要说了,”他道:“不是这样的,别人家都是好几个,我只有一个人,是他们先惹的我,关我什么事。”
“你咋个还犟嘴,”张爸闷一口酒,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狗把人小孩脸抓伤了,老子赔了好几千,还不关你事?那都是血汗钱啊,我一年到头在外面扛麻袋,才赚多少钱?不够给你赔的!”
张信礼眸光落在自己面前窄窄的桌面上,说:“算了,反正你总觉得是我惹的。”
林瑾瑜听着这父子俩的对话,想起自己在凉山的时候,那时候张爸也这样,总明里暗里问他张信礼是不是欺负他,欺负了尽管说,他帮他出气。
那时候他还小,感受不真切,如今无意间咂摸着,回过味儿来了。
“你还顶,啥子叫我总觉得,我……”
张爸喝了不少,神色比较激动,还要再说,张信礼脸色开始变沉,眼见气氛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林瑾瑜忽然端着酒杯迎上去,道:“哎哎哎,叔叔,好了好了,”他道:“过年,不说这些,苦日子过去了嘛,这个,在党和政府的带领下日子越来越好,我们展望光明未来,小时候那鸡毛大的事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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