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邵荣爸爸要走了他的奖学金,邵荣没钱吃饭的时候,赵武杰随手给他几百一千生活费,故意在他也在屋子里时约人419,他恶劣又快乐地伤害邵荣,想看他哪一天走。
但邵荣始终没有走。
他自卑而懦弱,不敢,也不想反抗。这种扭曲的关系一直持续着,直到某一天,赵武杰打完球回来,对他说起今天遇见的某个人。
那是邵荣第一次见他那样兴奋地说起某个人,说起和那个人一起打球的时光,以往赵武杰对他侃侃而谈自己的“光辉战绩”时总好像说起一些乏味的小故事,故事里没有人,有的只是一堆玩具……但那个人不是的。
赵武杰对待对象时眼里的那种轻佻与蔑视不见了,他毫不自知地不停说着和张信礼有关的一切,并且诉说自己的欲望,当林瑾瑜出现时,他显得很失落……邵荣从未见过他因为某人感到失落。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嫉妒”。
“他小男友真碍眼,”赵武杰道:“很幸福很了不起是吗,还示威,狗杂种……真想看看他被抛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
自从从球场回来后他几乎茶不思饭不想……鬼使神差的,邵荣看着赵武杰阴狠的双眼,又看了看那件不见了的、他送给赵武杰的球衣,带着几分犹豫地问:“你……想那样吗?”
“想极了,”赵武杰几乎咬牙切齿起来:“想有什么用,操蛋的。”
邵荣沉默着,片刻后,他在赵武杰持续的骂声中道:“也……也许可以。”
“哈?”赵武杰皱眉看向他,以为这家伙在耍自己。
邵荣镜片下的眼神犹疑不安,好像不太坚定,但又隐隐含着和赵武杰一样的毁灭与报复欲望。
他说:“那样……你会爱我一点点吗。”
……
他让赵武杰去弄清楚监控保留的期限,一手编辑了所有的贴子,并大概写好了台词,吩咐赵武杰给林瑾瑜打电话,告诉他每句话之间自然停顿半秒到一秒,那样方便剪辑;他告诉赵武杰接电话的时候注意不要留下任何切实的话柄,除非在家里,否则任何时候都要演全套;是他故意激怒林瑾瑜,又让赵武杰带手机拍下林瑾瑜打他的画面,和赵武杰一起编故事,编球衣是属于他的……所有种种,是他在指使赵武杰。
当林瑾瑜在学校与医院间周转往返,不得宁日时,邵荣将精心完成的某关于蜗牛和蛇的黏土简单定格作品当做期末小作业交了上去,故事里蜗牛喜欢蛇先生,可蛇阴险、狡诈、森森吐着信子,他想要狮子身上最威风的那根鬃毛,却又怕被咬死,于是蜗牛在壳上涂满了蛇毒,趁狮子睡觉时爬进了它的嘴里,蛇想要漂亮的鬃毛,而它想杀死狮子。
那本被赵武杰捡起来递还给他,又被林瑾瑜截获过的《面纱》一直躺在他的桌面上,那本探讨忠诚与背叛的书,邵荣反复读过很多遍。
和他同取向的毛姆在书里借角色之口说:“我从未对你抱有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
第224章 黑暗里的温柔
“我……我报了警,”湿滑的地板上,邵荣抱着赵武杰,结结巴巴说:“警察很快就会来……你……你别……”
阿苏脸色阴沉,邵荣不是傻子,相反这人表面懦弱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实际内心想法多得很。
他意识到不对后趴门上听了好一会儿,基本确定里面有动静后没有轻举妄动,他知道张信礼在这儿上班,怕店里工作人员跟他是一伙的,所以直接报了警,本想等警察来了一块冲进去,但里头动静越来越大,他太着急,这才没忍住敲了门。
事发突然,按计划,就赵武杰现在这副尊容,就算想找麻烦或者报警之类的,怎么也得等个几小时甚至一两天,张信礼之前已经交代过他们一些事,但细节之类无法提前说好,得事后花点时间串一串。
阿克掂量了下局势,这时间虽然是堵车高峰,但他知道警察最多十分钟必到,便附耳上去,对张信礼道:“你赶紧走,”他低声说:“待会儿没一天半天肯定了不了事,你得回去给你弟说一声,这里我们先看着,到时候你先不要说话。”
‘到时候’的意思就是到那个时候,张信礼听懂了,但没立刻走,他看向邵荣,朝他走了几步,道:“你说,都是你做的,对吧。”
邵荣膝盖带着屁股往后挪,缩在墙角,极力想离他远点,赵武杰却在这时说话了:“不是他,是我……做的,”他断断续续说:“他就是一条狗……你要跟狗……一般见识吗……”
张信礼没说话,只是看着邵荣,邵荣说:“……是的,从头到尾。”
赵武杰道:“闭嘴,老子还不需要狗来担责任。”
他对邵荣恶语相向,让他滚,张信礼没兴趣再听他俩的小剧场,从站在赵武杰病房门口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决定不会放过任何始作俑者。
满地狼藉,他在碎片四溅的猩红地板上转过身,看了面对着他的阿苏一眼,然后目光下移,转到他手上沾血的折叠刀上定了几秒,手在他肩上按了一下,接着什么也没说,走向了洗手台。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静得让人心慌的卫生间里响起水龙头流下的哗哗水流声,透明的自来水从张信礼手上流过后变成鲜艳的淡红,然后沉入出水口消失不见。
张信礼一点点把手洗干净,直到确保再没半点可疑痕迹后,转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阿苏粗而浓密的眉毛上也满是血迹,他活动了下肩膀,把刀拿在手上把玩着,朝邵荣走了过去。
赵武杰开始嘶哑地大吼:“张信礼!”他喘着粗气,说:“你别以为自己现在很清高,将来有一天等你腻了,做爱变成上刑,你也会出去找乐子的,人都喜新厌旧,gay就是gay,多的是人约。”
Gay圈里确实有为数不少的人只以快乐为最高原则,从始至终只追求肉体的快感,甚至三人生活,约定互为开放式关系,因为生物本能如此,诱惑永远不会绝迹,假如没有了婚姻的契约束缚,大家只是搭伙过活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大概大多数异性也无法与同一个人相伴一生。
但人之所以成为人,是因为他们在本我之上还有超我,在本能之上还有超脱于本能的另一种精神力量,他们共同建立起某种牢固的社会契约体系,在追求肉体满足的同时还追求情感的陪伴、灵魂的共鸣,以及神圣的道德。
张信礼已经走到了门口,他不懂赵武杰为什么如此固执地怀疑gay之间的真诚与爱,也许是因为他自己和他父母都从未得到过那些。
门锁被打开,五颜六色的镭射灯光从狭窄的门缝里挤进来一线,张信礼无意当教父感化赵武杰,让他相信人间的真情与爱,但他还是有句话想说。
他微微偏过头来,看着赵武杰,最后道:“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很多人才会觉得我们不配结婚,也不配说爱。”
……
医院里。
林瑾瑜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正预备着早早进入梦乡。
阿吉到底跟他也没有多熟,林瑾瑜不好意思跟指挥张信礼一样指使他干这干那,连撒尿都不好意思老叫他扶,所以连水也没喝多少,复习了会儿就睡了,准备早睡早安稳,省得搞事。
手表上的短针指向十点,就在林瑾瑜自我催眠初见成效,马上要艰难入睡的时候,张信礼带着一身寒气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十点过,病房已经熄灯了,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林瑾瑜在熟悉的脚步声中睁开眼,看见黑暗里张信礼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弯腰摸了摸他的额头。
那只手很凉,也很干净。
原本在玩手机的阿吉站起来,张信礼朝门外微微偏了下脸,他便起身出去了。
“你咋这么早下班了,”林瑾瑜眯眼看着他,道:“我这心算了半天账,好不容易刚自我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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