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脸上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说了句:“奇葩。”
劝酒想看他笑话的人立刻就不高兴了:“你说什么?”
“我真不喝了,”从张信礼到胜哥再到这儿,林瑾瑜心里积了好几股气,道:“说好几遍了,听不见?”
“帅哥,你情商怎么这么低啊,陪酒都不会,也不哄着点客人,”有个女生看他表情,也道:“哎,不就陪个酒嘛,”她并无半点淑女矜持:“你不就做这个的嘛,就是讨好我们的,装什么高贵。”
林瑾瑜此前所认识的最大大咧咧的女性是他高中同学乔嫍,可乔嫍大大咧咧归大大咧咧,并不会让人觉得非常没素质没礼貌。
“就是啊,”其他人附和:“你就一夜场男模,干什么的不清楚吗?还真把自己当模特了啊……顾客是上帝知不知道,一伺候人的还摆架子。”
“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没眼力见,还嫌弃人呢,没见过混圈的这么端着的,以为自己谁呢。”
他们看他的眼神是那种看低等阶级的眼神,林瑾瑜并不需要装高贵,也不需要刻意去摆什么架子,他的气质与修养来自于他所接受的家庭教育以及学识与经历。
但这帮自觉是“上帝”的客人不明白,他们希望林瑾瑜化身哈巴狗,只管使劲摇尾巴讨好他们,哄他们开心就够了。
“……”林瑾瑜无言,这是他目前为止碰见的最难伺候、也最不讲理、最作威作福的客人,这样的人真切存在于社会上,以自我为中心……并且在胜哥的授意下被专门分配给他。
“告诉你,”有男的说:“乖乖听话现在立马给我喝了,真是,老子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你这样情商低的。”
林瑾瑜的情商应该可以吊打他,甩他八百个银河系的距离,那男人发了性,把不锈钢小盆里的冰块倒了,把自己手上那杯,还有周围乱七八糟的酒全倒进去混成一盆不知道什么的玩样,把盆举着,直直怼到林瑾瑜鼻子前,几乎要往他脸上泼,语气强硬道:“听见没?就这,你喝也得给老子喝,不喝也得喝!”
林瑾瑜心想老子就不喝怎么了,你拽你妈呢,他都快要把这句话说出口了,那男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犹豫了,就像面团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但也咽不下去,只能卡在那儿憋着。
男的说:“瞪什么瞪,你们经理呢?不喝是吧,老子认识这的老板,投诉你到底,直接开了你信不信?”
十个在夜店惹事的有八个都说自己认识老板,实际上老板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哪号人物,但这并不重要。
林瑾瑜这个月业绩本来也不怎么样,一半都靠宁晟凯撑着,还加上一次记过、两次迟到和一次旷工,要是再加上不依不饶的投诉……
那会扣相当够分量的一笔钱。
正如张信礼在学校被赵武杰刁难的那一次,他们要工作就得低头,没有别的选择。
所有人都以一种看戏、看笑话、等认怂的姿态盯着他,他的同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愿意为他跟顾客起冲突,被投诉正好还少个人分分成。
“快点,”客人再次催促:“再等我把这撒地上让你舔信不?”
玻璃杯里酒液荡漾,林瑾瑜喉结动了动,他看向周围高高在上、幸灾乐祸的脸,很缓慢地吸了口气,伸出手去……
……
另一边,客厅里。
顶上的照明灯没开,张信礼就这么就着门口光线微弱的小灯坐在客厅里,也不看手机也不开电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挽留林瑾瑜,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后自己一个人坐电梯上了楼,没心思干别的,也睡不着,就这么一直坐着想事……想刚刚发生的、过去的,也想以后的。
张信礼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了,他不太会说话,有时试图表达,却总是词不达意。
宁晟凯轻飘飘的几句话不可避免地触到了他内心深处的自卑和无奈,张信礼一直极力想要把这种心情藏起来,他为此遮遮掩掩许多年,却总归是藏不住的。
他没想对林瑾瑜发脾气,只是想远远躲开,不看不听不经历,就可以装作不存在。
但林瑾瑜追上来了,他总是这样,从不遮遮掩掩,永远坦坦荡荡。
张信礼总觉得搁置也是解决矛盾的一个办法,林瑾瑜不用管他,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不做任何处理,他自己自然而然就调整好了,但林瑾瑜不,在他看来他的恋人根本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烦恼,他希望他的恋人没有任何烦恼。
张信礼本应接受这份好意的,就算不接受,他也不应该说些什么“是你自己非要追过来说”之类的话,可那一瞬间就是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他现在后悔了,可又不知道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信礼一直没去睡觉,他想去接林瑾瑜,可又放不下面子,他没钱进不去,再给林瑾瑜打电话他还会出来吗?而且还有宁晟凯……张信礼不知道那个看起来很有钱的老板走了还是没走,万一没走……他不想再像那样清楚地暴露在一个看起来远比自己优秀的人面前,而且那个人看起来好像对林瑾瑜很好。
在学校里他会打球、有礼貌、会照顾人就可以被称作优秀,可在社会上,这些小技能一文不值,只要没钱,他就不优秀。
挂钟的指针嗒嗒走着,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张信礼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可他就是没法安心去睡,他在等林瑾瑜回来。
每分每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当略显迟钝的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张信礼居然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林瑾瑜身上是有钥匙的,但他还是在敲门。
张信礼略微感到奇怪,他起身,过去开门,迎接他的是一股浓重的、铺天盖地的酒味。
第248章 追逐
林瑾瑜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各色酒液杂在一起,在胃里翻腾,酒精顺着血管蔓延过身体各处,不仅让人大脑昏沉,更撑得整个人腹部鼓胀不适。
他凭借着最后一点意识和仅存的意志力一路摸索着上楼,略微有些迟滞地敲了门。
张信礼一直等在客厅里,林瑾瑜扶着把手站着,没等几秒门便开了。
“你……”锁芯发出细微的机械声,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张信礼开了门,看见林瑾瑜低着头,一手撑在门边上,呼吸有点沉重。
他想说些什么,可才刚吐出一个字,林瑾瑜原本撑在门边的手便一滑,如失去力气一般,朝他倒了过来。
张信礼收住话头站在原地没动,下意识接住了。
林瑾瑜显然很不清醒,他额头抵在张信礼肩上,人站不大稳,手却还在往外使力推,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张信礼可以闻见他身上馥郁的酒气,那样重、那样浓烈。
林瑾瑜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他眉头紧皱,不老实地挣扎着,有些抗拒。
“瑾瑜。”张信礼轻轻喊了声林瑾瑜的名字,一只手放在他腰间,让他不要乱动,借力靠着自己,在确认楼道里没有其他人后,另一手把门带上了。
“你谁啊……”林瑾瑜脸埋在他颈侧,一手抓着他肩上的衣服,在酒精的作用下含混而十分不耐烦地推他道:“放开……”
喝醉了的人下手没轻重,不过好在都是男人,张信礼不怕他推,只直接无视了他的抗拒,带着他往客厅方向走:“是我,”他说:“先进去。”
林瑾瑜踉踉跄跄被他带着往里走了几步,出了玄关,张信礼想先把他放沙发上,然后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办,是喂点水还是抱进房间里睡着,可林瑾瑜却半点也不配合,好像不认识他似的,胳膊乱挥,一直想挣开他的手。
张信礼只得反复叫他的名字,试图让他安静下来,但他越这样林瑾瑜就越闹腾,推搡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半点都不买账,好像他是一绑架犯或者什么别的穷凶极恶的犯罪人士。
“别……碰我,”林瑾瑜喘了几口气,浑然听不进外界的声音,一番胡乱挣扎后终于乱摁到他胸口,大力而蛮横地推开了他:“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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