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第一时间没说话,他看了眼林瑾瑜嘴角的烟,又扫了眼他手里的东西,墨似的眉毛微微蹙起。
他刚回家没多久,正是刚放松下来最累的时候,服装店那边忙死忙活了一天,工资不过才80,这会儿看见林瑾瑜手里的东西,觉得他老毛病又犯了,这时候了还吃夜宵,未免太奢侈。
“你又……”俩人前几天还为这事儿拌过嘴,俗话说饭炒三遍狗都不吃,张信礼在思维惯性的作用下觉得讲了他好几次他都当耳旁风,简直有点那什么,整个人不大高兴。
林瑾瑜却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他现在挺高兴的,觉得自己总算不是吃白饭的了:“愣着干什么,”他道:“过来接东西啊,我还换鞋呢。”
张信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月2500,算到每天也就是80块,他俩一天饭钱都得四十多,除此之外还有水电、交通、话费乱七八糟的,就这还吃上夜宵了,可真不知人间疾苦:“多少钱,”他尽量耐着性子,道:“你从哪儿回来的,还有空买这个。”
林瑾瑜还是说:“没几个子儿,挑便宜的买的,加上啤酒也就七十多吧。”
七……张信礼听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是真觉得没法理解了,他没接林瑾瑜手上的东西,只道:“你知不知道现在……”
“什么啊,”林瑾瑜换了鞋,抬头看他:“我累死了刚回来,得了,别跟我说你要为了区区七十块钱跟我吵。”
“不是跟你吵,”三番两次的无计划花销让张信礼觉得真的有必要认真、严肃地跟他谈谈了:“是跟你谈谈。”
“我看你语气像说教,”林瑾瑜本来特别开心,张信礼的反应像当头一盆冷水,让他心里霎时间就不是滋味了,语气就也有些冲:“到底吃不吃,不吃我扔了。”
张信礼觉得他赌气赌得莫名其妙:“别这态度,我是想好好跟你说。”
“我什么态度,我就这态度。”林瑾瑜心说:不分青红皂白进门就是质问质问,门都不让进,还想什么态度,搞笑。
他连鞋都还没来得及换,就这么杵在门口,张信礼在这方面心思没那么细腻,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应该第一时间把这个问题解决,于是还站在那儿堵着他,接着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能这么花钱,上次你说都是我让你想买什么买什么,这次我总跟你讲了,你还买?”
“买怎么了?”林瑾瑜说:“不就70块钱吗,瞧把你小气得,到底让不让我进去啊?”
他说的当然是气话,林瑾瑜是个情感丰富但又很坚强的人,他总觉得物质上的东西都是小事,唯情感与灵魂至高无上,并且觉得恋人一定跟他想的一样,可张信礼没他那么理想化,家庭让他在爱人面前多少会自卑。
于是林瑾瑜那句“小气”一出来,张信礼就彻底不说话了……但也没让开。
林瑾瑜等了一会儿,看他表情察觉到了些什么,心说:不是吧,我就随便一说,都老夫老夫了,随便开句玩笑怎么还这么敏感。
物质决定意识,只要他们之间那种隐性的、过大的物质条件差距依然存在,张信礼就会一直对这个敏感。
林瑾瑜把东西都换到一只手里,空着的那只手伸过去想拍拍张信礼的胳膊,同时道:“唉,我随口说的,你不会这就生气了吧?”
张信礼还是不说话,林瑾瑜碰他,他躲了一下,林瑾瑜说:“躲什么,真生气了啊……至于吗,那我给你道歉?不是吧宝贝,你也太容易生气了。”
他完全一副哄小姑娘的心态,张信礼挡了下他第二次伸过来的手,说:“没生气,你爱就吃。”说完转身从门口走客厅去了。
这模样一看就是生气了,林瑾瑜腹诽道:得,哪个男人还没哄过对象呢。
他生理和社会心理层面也都认同自己是男性,没把自己当传统刻板印象里的那种有事只能被哄被迁就的“女性”形象,这会儿看着张信礼的背影,叼着烟道:“我找到工作了才买的,不是乱花钱,宝贝,你搞清楚情况再兴师问罪行吗,我冤枉啊。”
张信礼回头,问:“叫谁宝贝?”
“你啊,”林瑾瑜没皮没脸:“宝贝~”
真够肉麻的,张信礼可能觉得这称呼只能男的用来叫自己女朋友,或者老公喊老婆,于是道:“别喊,”他说:“你找什么工作?”
林瑾瑜道:“喊怎么了,我乐意,要不你喊我也行,”其实心里想:靠,真的很肉麻,偶尔喊几次还行,天天喊肯定鸡皮疙瘩直冲天际,他回答说:“夜场当模特。”
张信礼脸上的神色本来已经缓和了些,结果听他这句话又沉下去了,跟蒙着层乌云似的:“XX路那条街?”他说:“谁让你去那的。”
“我有手有脚,怎么不能去了,”林瑾瑜不明所以:“嘿嘿,我可找到工作了,人事说一万保底,开心吧。”
张信礼会开心就怪了,他语气很不好,而且特独断专行、斩钉截铁地道:“明天辞了。”
辞……辞了?不是,你谁……你为什么这么说啊,林瑾瑜本来开开心心的,结果那边兜头一冷水,好一出热脸贴冷屁股,他道:“凭什么,我自己找的活儿,你凭什么让我辞?”
“你知道那是去干什么吗?”张信礼说:“乌烟瘴气,你怎么能去干那个?”
“干什么啊,”林瑾瑜说:“不就陪个笑脸玩骰子喝酒吗,别说得跟老子要去卖似的。”
“你是谁老子?”张信礼知道那倒不至于,但还是觉得他说这么轻松不可理喻,他冷冷道:“不准去。”
林瑾瑜就奇了怪了:“你自己不经常去那地方吗?怎么又双标上了!”
“那是一回事吗,”张信礼说:“我只是去点单、上东西,你去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我去赚钱!”林瑾瑜吵上头了,他指缝夹着烟,把烟从嘴里抽了,看着他,说:“你什么眼神?”
“就这眼神,”张信礼失去耐心,不想扯七扯八:“合同撕了,当没这事。”
我靠,什么法西斯主义,林瑾瑜一成年人,极度排斥被这样强行干涉,张信礼的眼神和语气跟……看鸭一样,让他非常生气,遂也真恼了,道:“合同都签了,你说撕就撕?撕了不违约吗?想那么简单,不是,就打个工你这么大反应干啥,你谁啊哥?”
“……”张信礼眉间川字纹深得不能再深,林瑾瑜观念开放,觉得夜场行业也没什么,可他心里特别不舒服,在林瑾瑜大声质问出那句“你谁啊哥”的时候,张信礼终于忍不住了,猛地转过身,声音有如利箭:“我是你男朋友!”
没电的玄关口一片漆黑,唯手机透出来的光束照亮了两个人的脸,在惨白色的光与黑暗的交界处,张信礼说:“……我是你男朋友,你说我为什么那么大反应?”
第241章 张哥的妥协
林瑾瑜还以为张信礼生气的时候只会自己憋着假装无事,或者搞冷战,干脆不说话,拒绝交流,结果……这家伙居然还会吼他啊。
那句带着些微不悦与恼怒的“我是你男朋友”的尾音还未从玄关处散去,张信礼已再次朝他走了过来。
他是真忍不了,说他太保守也好,活在清朝也好,怎么也好,他就是反感林瑾瑜去做那个,占有欲人人都有。
“别做那个……”没电的屋子总在无形之中就会给人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张信礼走到林瑾瑜面前,和他面对面站着,彼此的双眼都隐没在黑暗里。
他想说别去做那个,实在找不到工作就找不到了,本来现在这阶段,毕业证都没拿到手,找也找不到什么有前途的好工作,在家就在家吧,他养他……也行。
可张信礼没说,因为他说不出口,他哪里有资本说这句话呢。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