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瑜的生活重心开始转移到学业上。
这学期就快结束了,北方朔风凛冽,一天比一天冷。题选好了,该到开题报告了,然后是毕业论文,一稿二稿三稿,稿稿夺命。同学们一个个苦不堪言,他却乐在其中。
那谁说得好,只有学习永远不会背叛你,你学到了就是学到了,谁也偷不走,跟学习比起来,男人算什么。
十二月底,这年研究生初试结束,林瑾瑜的开题报告以近乎满分的初始评级通过,又过了几天,放寒假了,同学们纷纷回家。
“注意安全,”那天一片片大雪好似鹅毛,林瑾瑜冒雪送拉着行李箱的周辉到车站,道:“明年见。”
“明年见,”周辉颇感动:“下这么大雪你还送我。”
“只剩我在学校,当然送你,”林瑾瑜说:“换了其他人在也会一起送的。”
大学里最熟的几个可能就是室友,一起生活了四年,多少有感情在。
“你不回家吗?”周辉说:“过年了,又没大考了,今年全班好像只有你留校。”
林瑾瑜笑笑:“我回不了家。”
一个人也挺好的,独自吃饭、独自睡觉,不必担忧,不必牵挂。
“其实聚餐那天……”周辉看着他那个笑容,好似有话想说,支吾了半天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聚餐怎么?”林瑾瑜说:“虽然你们说不要我摊,但我还是转给室长了。”
周辉想说的跟这没关系,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林瑾瑜:“那什么,你寒假还住老地方吗?”
“对,”林瑾瑜道:“放假了,房租降了很多,房东嫌新招租客麻烦,我整租跟跟你合租的时候一个价,挺便宜的。”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整租才收那点钱,确实挺便宜的,林瑾瑜如今很会从万千待租房里精挑细选出自己满意的了,周辉问:“我能问个问题吗,你……是不是特讨厌,特恨那个谁,你前……男友。”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林瑾瑜有点纳闷。
“没,”周辉支吾道:“有点好奇,我不是歧视你们,就是好奇你们之间的相处,是不是也跟异性恋情侣一样,分手了也反目成仇?”
这话是他瞎编的,林瑾瑜理解一些直男对gay又排斥又好奇的心理,他沉默片刻,想了想,说:“其实也没有,”他说:“跟异性恋一样的,反不反目成仇看因为什么分手的,我们分手的原因很复杂,不复合的原因也很复杂,不是因为某一件事,更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这么说吧,我欠他的又不欠他的,他欠我的又不欠我的。”
这什么薛定谔的量子叠加状态,周辉听了个似懂非懂:“那你准备谈新恋爱吗?”
“不准备,其实谈不上排斥,但总感觉没这个心思,恋爱总是心动了才能谈的。”林瑾瑜道:“你今天怎么突然问这些?”
“哈哈,八卦一下,这不要走了,拉下脸问问。”周辉说:“所以,好马不吃回头草,遇见新的心动的还是会谈的吧。”
林瑾瑜看着他,再次笑笑,是很无奈的笑:“一生能碰见几个心动的,何况,这么珍惜的名额已经用掉一个了。”
周辉看着他那个笑,决定不告诉林瑾瑜了。
他拉着行李箱,说:“再见……回家注意点,祝你幸福。”
……
虽然周辉的祝福来得好似有点突兀,可林瑾瑜心里还是挺开心的,热恋期的时候他曾经非常希望有人能对他说这句话,能有人衷心地祝福他和张信礼幸福。
现在虽然来迟了,意思也不再是他期待的意思,可幸福总是很好的。
林瑾瑜那时没想到,周辉那话其实有一半就是他期待的那个意思。
雪天视野不好,林瑾瑜下了公交车,沿路往住的地方走去,放假了,周边人流量一下少了一大半,树上白雪压弯了枝条,皑皑雪地上,唯他孤单的脚印向前延伸。
他租了一楼,一来因为房租便宜些,二来方便,不用爬楼,北方干燥,即使一楼也不算很潮湿。
今天是封校倒数第二天,房客几乎都搬走了,要搬进来的寥寥几人明天才来,整栋楼静悄悄,没什么人气,连大门房东都给锁了,只单独给了林瑾瑜等少数一两个续租的人钥匙。
实在太冷了,林瑾瑜围巾帽子羽绒服齐全,裹得像头熊,边走边盘算着待会进门了干什么。
第一件事先坐几分钟暖和暖和,然后泡杯咖啡,点个外卖,边吃边看书,现在就开始为三四月的复试做准备,然后……
咦,那是什么?
林瑾瑜正想着自己的学习大业,忽地被楼道口大门边一个褐色的纸箱子吸引了注意。那纸箱挺大,正放在门口,任何一个想要进楼的人都会被它吸引视线。
房东不让把垃圾放楼门口,这谁的啊?他很纳闷:这么大个纸箱,放这儿把门都挡了,缺德么不是。
楼道里一片寂静,想来人少,林瑾瑜回来之前没人经过,他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
算了,搬开就是了。林瑾瑜不是那种遇事三字经的火爆性格,他想着也不是大事,挪到边上去好了,遂撸起袖子,准备当搬运工。
外边还在下雪,林瑾瑜认命走上前去,刚准备弯腰,却见那纸箱子里忽地传来几声呲呲声,好似什么东西在挠纸板,把他吓了一跳。
???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弯腰下去……
纸箱里再次传来几声“咚咚”闷响,与此同时,盖上了但没封胶带的顶部好似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忽地动了,张开条缝。
我的妈呀,林瑾瑜差点被吓倒退,这什么东西?活……活的?!该不会是蛇或者老鼠吧!哦,蛇冬眠了……那老鼠也够吓人的啊!
有那么几秒他是想不管了走人的,可这箱子又高又宽,除非他后退几步助跑跨栏,否则怎么也不可能体面迈过去的。
助跑跨栏,那也太傻逼了。
最初的的惊吓过后,林瑾瑜也有点好奇那里面是什么,于是就这么半主动半被迫地,他重新调整心态,慢慢弯下腰,透过张开的那条缝往里看去——
纸箱又窸窣响动了几下,伴随着响动,一个黑黢黢、毛茸茸的脑袋顶开箱子,小小的前爪扒在纸箱边缘,湿润的鼻头翕张着,瞪着漆黑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那居然是一条狗。
那狗背黑腹黄,两只小耳朵还软塌塌耷拉着,看起来像只德牧,不过还没立耳,看起来很小,应该最多就两个月大。
林瑾瑜整个人惊了,他呆愣片刻,心想:这是哪里来的……绝世小可爱?!
他很喜欢狗,这点几乎他所有朋友都知道……爸妈也知道,但他爸妈都很不喜欢带毛的动物,因此林瑾瑜从小到大从没实现过养一条狗的愿望。
“唑唑,唑唑。”林瑾瑜蹲下身,把什么咖啡、学习全抛脑后去了,伸出手指去逗狗。
那小狗一点不怕人,还很短小的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林瑾瑜只觉得心都化了,同时又想:这天寒地冻的,哪个缺德主人把它放在这里,出来,看我不给你一坨子,好好批评教育你。
纸箱里其实垫了小棉被,但狗还这么小,单独放这里肯定还是不妥的,林瑾瑜腹诽:该不会是遗弃了吧?缺大德么不是。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禁不住诱惑,把狗抱了起来,想着太冷了,要么先把它抱屋里去,留个联系方式在这儿,这样要是没遗弃,主人来了也能找到他,要是遗弃了……管它呢,那就先放他屋里养着好了,过了最冷这几天再说。
狗太小了,还不抗冻,一个劲往林瑾瑜温暖的怀里钻,林瑾瑜搔了搔它下巴,发现柔软的胎毛下好像有条项圈。
——不是遗弃的?
这是好事,但不知怎的,他心里居然有点失落。
……算了,人家的就是人家的,再喜欢也不能据为己有,林瑾瑜摸了摸狗,定下心来,开始查看项圈上那狗牌,一半主人都会把联系方式刻在上面,并附以‘送回必有重谢’的字样,万一走丢了好找回。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