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水也没见过呢,怎不见他同我唠叨。”罗月止笑着反驳他,“仲辅可得谨言慎行,若以后金榜题名还这样醉心风月,小心我去你上司那儿告状!”
“你能耐了!”王仲辅哈哈大笑,用力揽过他肩膀,伸手去拧他脸蛋子。
今日开张大吉,众人都打起精神庆贺,尤其是之前经历过刘家兄弟刁难的几个人,更是努力欢庆,好似不约而同想要借这喧天舞乐锣鼓,清清那堵在心口多日无从疏解的沉郁之气。
周鸳鸳甚至有些动容,攥着秋月影的衣袖叠声重复:“都会越来越好的!”
众多好友来此齐聚,罗月止作为东家自然少不了设宴款待。待到敬酒之时,茹妈妈却是挡了下来,她笑容颇有些尴尬:“郎君可得当心身子骨,不然老身这……”
“茹妈妈,你我之前合作如此爽快顺畅,其中情意难道不值一杯酒?”罗月止放低声音,“之前的事我从未怪过茹妈妈,往后还想与烟暖玉春楼常来常往。”
茹妈妈听完此语,终于不再推脱,举起酒杯满脸笑意:“郎君直爽,这杯我先饮为敬!”
酒宴欢歌散去,已是日落时分。王仲辅最近已经习惯了每日都去一趟洞元观,出发之前,他问罗月止一会儿要去哪里,要不要顺路一起走。
“我啊,我去讨个贺礼。”罗月止笑答。
“罕见郎君登门!”倪四见他过来颇觉惊异,赶紧将他引到前殿坐着,“郎君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公爷。”
“倪四郎君稍等……”罗月止拉住他,沉吟片刻后小心翼翼问道,“公爷近几天心情怎么样?”
倪四实话实话:“郎君走的那天公爷的确看着不大高兴,但近些天还好,只是话少一些,总呆在药庐里头闭门不出,要么就是在水榭弹琴。”他放低声音:“莫怪我多嘴,您和公爷是不是之前吵架了?”
“倪四郎君此问难住我了,吵没吵架我也拿不准。”罗月止无奈笑起来。
但凡罗月止登门,倪四通传的速度总会更快一些,他很快便折返回来,带罗月止进了府。延国公府比赵宗楠之前居住的徐王府小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罗月止的错觉,觉得这里路也比徐王府好认许多。
方才听倪四说,赵宗楠已经许多天不出家门了,罗月止静悄悄站在药庐门口看他,觉得的确像是那么回事。
不论多么尊贵守礼的人,若闲来无事呆在自己家里,装束都会是很随便的。赵宗楠就是这样,他身穿茶褐色罗绸质地的燕居服,长发拿簪子挽起来,若细细看去,正是之前借过罗月止的那一支。
“来都来了,怎么不敢说话?”赵宗楠头也没抬。
第88章 应聘新人
“我怕官人还生气。”罗月止往前走了两步,歪过头看他脸色。
“不必挂心,月止若无事便先回去吧。赵宗楠低头碾药,“遵你法旨,我且得考虑半年呢,若叫你搅乱了心绪,恐怕倒时候你又翻脸不认。”
罗月止都快被他这样子逗笑了,走上去帮他挑拣药草。他人聪明,跟在赵宗楠身边学了几天,上手已是娴熟:“那您还是罗氏广告坊的董事呢,今日店铺开张,我怎么也要过来跟您报告一句,叫您心里有个底不是?”
罗月止举起一棵干桔梗:“官人你看这根桔梗长得好像一个老头子。”
赵宗楠紧紧握住他手腕,掀起眼皮看他:“能讨我欢心的话,月止是一句都不愿意讲。”
“我是为了今后打算。”罗月止正色道,“官人明明答应好的,现在又发脾气。”
赵宗楠静静看向他眼底:“那你今夜住下。”
罗月止莞尔:“不要。”
赵宗楠松开他手腕,轻声细语:“月止如今欺我是正人君子,才敢故作跳脱。”他看起来不生气了,笑容很温和:“希望半年后月止莫要后悔。”
罗月止最会察言观色不过,静静放下手中桔梗,不敢胡闹了。
赵宗楠这才有些满意的意思,开口问:“今日情形如何?”
罗月止回答:“看到皇城司的人了。之前有个同刘科一起登门来抓我的察子,我记得他面相,那人今日身穿常服在远处观望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未曾有什么唐突举止。”
“月止怎么看?”
“自要冯娘子一日找不到,他们便一日不敢妄动。如今我们占据先机,又有太府寺的公文在身,广告生意做得堂堂正正,也不怕他发难。”
赵宗楠颔首:“按照行外商的标准行事只能解一时之急,若想长久经营下去,仍需组建起商行来。这件事月止要放在心上。”
“我晓得。”罗月止看着他,“那官人还生气么?”
赵宗楠侧目视之:“月止今日广告坊开张,我还未曾送上贺礼。”他从药庐格屉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我本以为要多等几天,没曾想今日就送到了。月止拿走吧。”
“这是?”
“文家行医传承数百年,素擅应对痰症与离魂之症,此乃医官使亲手制的舒魂丹,有生津归魂之效。用给那位冯娘子正合适。”赵宗楠道,“我猜月止如今正需要。”
罗月止取过瓷瓶,只觉心口有些热:“特意向医官使求来的?多谢官人心意……”
“酸话便免了。”赵宗楠靠近,伸出手牵过他手腕,“我看看你脉象如何,这几日有没有好好吃药。”
……
三日之后,何钉托王仲辅给罗月止传话,说冯娘子用过舒魂丹后果真大好,神智几与常人无异,这些天便开始着手与她问话。但近些日子金水河沿岸屡见察子巡查,有一次险些叫他们摸进洞元观来,此地不宜久留,最好可以再换个地方藏匿。
罗月止问过赵宗楠的意思,假借国公府名头,叫何钉带着冯春娟一路向东北,转移到万寿观附近继续蛰伏起来。万寿观又叫做玉清昭应宫,是真宗皇帝早些年大兴土木,竭天下之才所建设的宫观,乃皇家重地,绝非察子敢大肆搜查之所。也只有赵宗楠这样的身份,才敢将人藏在这宏大瑰丽不可名似的宫观脚下。
风头如此之紧,罗月止自然更不能直接露面,只能依仗王仲辅在万寿观与广告坊之间往返沟通。
“这件事就不用月止操心了,有我和何钉看着,你还有什么可发愁的。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不叫刘家人看出甚么端倪来。”
罗月止点头称是。自己这里不必担心,宴金坊里头净是精壮汉子,只要谨慎行事,想必也不会出太大差池。如今叫人最担心的唯独周鸳鸳。
罗月止自掏腰包,给柳井巷茶坊雇佣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又把阿虎放了过去,叮嘱他务必将茶坊保护好,如有任何人登门找茬,一定第一时间差人通知自己。
阿虎寻常最乐意往茶坊跑,这次竟不乐意了:“我去保护周小娘子,那少东家怎么办?我不愿去。”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我们阿虎这些天帮我做了不少事,连同察子登门闹事的事情都瞒得妥妥当当,叫风声全然没传到我爹爹和娘亲耳中,多么大的能耐。”罗月止笑着拍他健壮的肩膀,“正是最信任你,才将这样顶顶重要的差事交给你去做,你有甚么可推拒的……好好听从安排,少东家给你加月钱!”
罗月止哄人的功夫早已锤炼得炉火纯青,阿虎听完这一席话,自觉成为他少东家的心腹,感动不已,到底答应下来,让干嘛就干嘛。他高声向罗月止下军令状,道定会护周小娘子周全,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漏下。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差事,罗月止发现手边已经是无人可用。新店开张,如今最为紧缺的就是好使的人手。罗月止从书坊调来一些聪明伶俐的老伙计,却还是不太够用。
书坊以体力活为重,卖力气的工作好学好上手,寻长工也容易。
但广告行业可不一样。从业者需要接受新鲜事物不说,还得肯钻研肯琢磨,脑子也要灵光。就算花大价钱去找牙人介绍,人家也未必能找到合适的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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