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年表情尤为凄苦,蔫哒哒缩在凳子上,眼巴巴盯着罗月止看。罗月止大笑捏他脸蛋子:“说着玩的,不让你背书!你当哥哥是什么魔鬼吗。”
罗斯年这才又高兴起来:“哥哥心灵手巧,经商的点子也多,真是厉害!”
一家人十分和睦,高高兴兴过完了今年的端午节。
……可白日开怀,不代表晚上能做个美梦。
深夜时分,万籁俱静。
罗月止睁着眼睛发呆,在漆黑夜色中久不成眠。
他裹着薄被躺在床上,面朝墙侧蜷缩着,静静想着白天的事。赵宗楠的戏言一直萦绕在耳畔,丝丝缕缕,犹如触摸不到的镜花水月,蜃楼青烟。
“真是扰人清静。”罗月止在黑夜中咕哝。
他抱着胳膊,把自己蜷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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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天早上罗月止顶着熊猫眼:娘,你的铅粉借我使使……
(开玩笑的)
第35章 可要赏我
罗月止有个毛病,但凡入睡前心里藏着什么事,一整晚就很难睡得好。
他第二天寅时初就醒了,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愣。愣了一会儿觉得不行,一骨碌爬起来各种折腾,大早晨吭哧吭哧煮水给自己洗了个澡,转身开始琢磨穿什么。
他见最喜欢的衣服皱了,当机立断,去杂物间把火斗顺了出来要给自己熨衣服。结果衣服没熨好,还差点把眉毛给撩了。
幸亏李春秋今日也起得早,把鬼鬼祟祟的罗月止当场逮捕,赶紧从他手里把火斗接过来,三下五除二给他收拾平整。
“火斗哪儿有这么用的。”李春秋皱着眉头说他,“你三岁的时候,咱在蔡州,家里走水差点把你烧成灰了你不记得?长大了还敢玩这些火烧火燎的东西呢!”
罗月止乖乖坐在旁边挨骂,没敢吱声。
罗月止洗完澡后还没束发,满头青丝垂在肩膀上,衬得他眉目清秀,微微低着头的样子怪可怜的。李春秋心软了,放轻语气:“阿止今天要去徐王府?”
罗月止怔怔抬了头:“娘亲怎么知道?”
“我从来也没见你多在意外表容貌。上次这样咋咋呼呼的就是要去徐王府。”李春秋低头给他熨衣服,“你是我儿子,你在想什么我看不出来?”
罗月止心道:如果您真知道我在想什么,这火斗估计就要拍在我脑袋上了……
“好了,穿吧。”李春秋抖抖衣摆,把衣服撑开了让罗月止穿,还亲手替他整理衣襟和腰带,“咱是寻常人家,与那些贵人交往是应该注重形容举止,但也不用太刻意了,要做到不卑不亢,泰然自若才是。阿止明白娘亲的意思吗?”
“明白的。”罗月止点头。
他有很多话不能同母亲说……不只是母亲,同谁都不能说,只能自己憋在心里。
憋着也好。总比被人异样相待要好。
罗月止有意让自己分分心,在等待使者上门的时间里钻回房间,将开办广告公司的细则慢慢琢磨。
他端午摆摊贩卖羊毛毡,刨除各项成本后盈利足足有七十余两,已是非常不错的成绩,这足以向罗邦贤证明自己可以自力更生,做一门单独的买卖。
之后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把手里有限的资源利用起来,出具一份能看的章程。做广告这件事可以循序渐进,一开始不用租聘单独店面,可以利用书坊门脸,在罗氏书坊增加一项广告服务。
就像现代很多打印店会承包部分广告设计和打印的工作,这对于罗氏书坊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做的模式。
至于宣传方面,可以走宴金坊的老路子,将传单分发至各家商铺,吸引他们前来定制广告宣传页。而制作完成的客单背后,也可以留下罗氏书坊的印记和地址,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广告业务的知名度即可成指数型上涨。
罗月止提笔记录。
他此时行文不讲求严密规范,就是把自己所有的想法,无论可行不可行、荒谬不荒谬,都洋洋洒洒记录在纸上。这个法子在现代叫做“头脑风暴”,就是要发散思维,寻求多条解法,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创意。
他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直到青萝敲门,说有好几个陌生的郎君在外面等罗月止,还带了辆十分漂亮的马车!叫他快些出去呢!
罗月止大惊,他连头都没有梳呢,连忙扔下笔,抄起白玉簪挽起头发,一边挽一边往外走:“我今日不在家吃饭了,青萝记得跟家里人说一声。”
“好的。”青萝跟着罗月止出去,站在门槛旁边偷偷看,“二郎君,这马车好漂亮啊。”
罗月止抬眼一见那雕栏玉砌朱红围杆的马车,登时噔噔噔往后退了三步。
赵宗楠之前去罗氏书坊找他还知道把马车停远些,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围观,如今来罗月止家里,仗着自己不在舆中,彻底把官商有别的秩序抛下了。
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罗月止否极泰来、金榜题名了呢。
四周的街坊邻居哪儿近距离见过这样富丽堂皇的马车,三三两两驻足围观,小声点评着,猜测罗家是否来了位顶顶尊贵的客人,或说这马车是要来接谁。
还有不懂事的小孩,边跑边高声叫:高头马、大红车,这是要娶新娘子了!被大人们一笑置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罗月止有些尴尬。他不是不爱出风头,却不爱出这样的风头,臊得脸都红了,连忙钻进马车里。
“郎君若坐好了,我们便启程?”前头驾车的郎君大声问道。
“坐好了、坐好了。”罗月止连声回答,只想要快点撤退。
他独自坐在车舆中,感受细微的颠簸,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低头捂脸。
太有牌面了,反而好羞耻!
赵宗楠似乎想彰显自己对罗月止的歉意,叫倪四亲自等在府门前,待罗月止车马一到,便由倪四开路将他一路领进府中去。
徐王府很少有这样大的阵仗,各院仆使们都谨慎小心,甚至不敢抬头直视来人,只敢弯腰行礼之时抬眼去瞄倪四身边的年轻人。但见他一身干净衣衫,头戴最朴素不过的白玉簪子,面容不过清秀而已……
一时竟也看不出什么特殊。
有聪明人猜到此人正与前些天端正家风、杀鸡儆猴的风波有关,就算看不出甚么名堂,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对罗月止多加恭敬,一如对待赵宗楠。
罗月止不知底细,只替他们觉得腰疼。
赵宗楠今天在家里,穿戴更加便宜,只身着丝绸长衫,腰系金缕丝绦,连外衣都没披着,正坐在府中水榭楼阁中看书饮茶。
罗月止跟倪四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弯,绕过多少亭台楼阁,终于到了去处,简直想当场深深叹一口气。
他心想,千年之后倘若赵宗楠这府邸还保留着,开放给民众参观,那定得一百米就设置一架地图,或者直接在府里安个导航,否则偌大府邸跟迷宫似的,光凭自己一整天都不一定能转得出来……!
赵宗楠笑问他:“昨天月止郎君休息得可好?”
罗月止下意识摸摸自己失眠熬出的淡淡眼圈,扯扯嘴角:“神思困倦,一夜安眠。”
赵宗楠不拆穿他,带罗月止去了水榭旁的二层小楼,里面是赵宗楠夏时乘凉用的临时书房。
檀木书桌上放着个眼熟的大箱子,罗月止打开一看,里面十二只羊毛毡连同景观小物全都“横尸当场”,一片惨烈,有几只动物身上的珍珠与花钿都脱落了。
狼狈如此,不知道被人怎样满不在乎地对待过。
赵宗楠叫倪四将张小籽叫过来,让他当面给罗月止赔罪。
倪四俯首道:“启禀官人,张小籽怕是还无法起身……”
“既然赵大官人已经惩戒过,他日后自当恪尽职守,不敢犯错,身体不适道歉便免了吧,不至于再折磨他一趟。”罗月止方才在来路上问过倪四,知道张小籽被责罚了什么。他已经够惨了,罗月止倒不是那种非得看人饱受折磨才出气的性情。
“这谷板虽看着狼藉,却也好修补,官人不必担忧。”罗月止自己带了材料,便朝赵宗楠借了书房桌椅,道声失礼,坐在位置上便操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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