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一大早出现是为什么,反正不是来找我。
但霍熄陡然出声,喊住我,“看不见我?”
“霍叔叔好。”
他皱眉看向我,像是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我乖顺的态度太过无趣,盯了我一会儿,骤然挪开视线上楼。
我看着他的背影,陡然就起了好奇。
什么情况?
他那么早过来干什么?
晚上我才知道他跟着冯曜观去寺庙里做了一天的义工。
我还发现自己房间的把手上缠绕着坠了一块佛牌。冯曜观见我看它,也拿起佛牌瞥了一眼,言简意赅,“出入平安。”
冯曜观还信这个?
我愣住,想起上周五晚自习放学,他在校门口等我。
待我出来时他身旁的家长还在闲聊,说着她家孩子的成绩是如何在上学期实现突飞猛进,让祖坟冒烟的。
“我是急也没用,看着生气可我总不能替他去学,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不管有用没用,总算是一份助力,给他积功德总好过在家对着小孩吹胡子瞪眼。结果我不管他学习,他还当我要放弃他,自己倒知道用功了,一个学期就赶上去,现在我也不求他考重点,有个正经大学念就好……”
彼时冯曜观站在一侧,与那场景格格不入,我只当他出于礼貌才没有打断,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听进去了。
下一秒,我又反应过来冯曜观的意思,因为他说:“作为父亲,既然遇上你高考的节骨眼,我应该上心,可那位家长说的也有道理,我不能替你考。”冯曜观安静地注视着我,语气里有淡淡的容忍,“求神拜佛也算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在敲打我。
虽然我自认为没有耽误学习,但因为冯曜观那番话,我还是憋住了暂时没有再去找冯逍呈。
其实我找到他也没有任何事情可做,冯逍呈不太搭理我,通常只顾做自己的事情。对比起来,冯逍呈忙得像是在准备高考冲刺,我倒像是那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冷静想想,大概是因为太开心,可是却做不了什么,只好每天来清点收藏的宝贝,有没有原封不动好好呆在我的宝库里。
也像个力不从心的昏君,面对强掳来美丽的妃子,总是有心无力。
其实只需要问他喜不喜欢我,可我不敢对冯逍呈说,也不敢做。
冯逍呈是个骗子。
假如我又从他口中听到否认的回答,我不敢保证还可以坚持,可又有点舍不得,只好什么也不做。
转眼一周过去,我自认为这七天学习很努力,可以适当放松一下。于是这天自由活动,当其他同学还自觉留在班里自习的时候我抱着篮球站起来,在班主任不赞同的视线中走出教室。
我前脚刚走,后脚便听到教室传来一阵拖动桌椅的声音。
破窗效应般的,有同学陆陆续续从教室里走出来。我回头看了一眼,班主任不知何时走到门口,目送我这只出头鸟。
这时我迎面碰上了聂齐齐,他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看到我,身体往我这边转,作势就要过来。我想了想,停下来等他,余光瞥见班主任看过来,我便更坚定地站在原地等。
聂齐齐回头看一眼,这时候倒是很机灵,瞬间明白过来,拿过我手里的篮球扔给他同学,让他们先走,凑近了笑,“你没事吧?拿篮球装相,怎么不在教室里装逼了?”
我没说话,班主任离开后我就甩开聂齐齐搭上肩膀的手臂,聂齐齐慢了一步,又追上来,“不是吧,河还没过你就拆桥啊?”
“谢谢你。”
“你这人好没意思…..”聂齐齐上下打量我,忽然拉住我问,“你打算干嘛去?找你哥?”
我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关你什么事。
聂齐齐叹气,“你们现在什么情况?早听我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发什么颠。
我也叹气,较他更大声,虽然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但我还是看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真的假的……你不知道?”聂齐齐眯起眼睛,“当然是让你和你哥好,让桑节彻底死心啊,她这种死心眼子,就跟她妈一样。”一顿,嗤笑道:“十几年过去还要给她爸守。寡,什么年代了,又没人给发牌。坊……”
眨了眨眼睛,我明白过来,桑节母亲拒绝成为他的继母,他口中的重组家庭旷世畸。恋压根没戏唱。
原本还有几分好奇他对我和冯逍呈之间的胸有成竹,到这时也不想再问了。
我抿了抿唇,打断他,“我真要走了,你自己慢慢聊。”
-
按照借读班那帮男生专门为逃课上网开辟出来的路线翻过小围墙,我沿着浅滩走了几步,就看到一排大小不一的石块,踩着过了水,我又爬了个小坡才从学校遛出去。
此时,天色还是亮的,只微微发暗。
工作室的玻璃门敞着,灯却没有亮,像是所有夜色都提前挤了进去。我下意识往左右看一眼,确认附近并没有停电。
莫名的,我进入的脚步变得很轻。
进门后我也只看到冯逍呈一个人,他站在挂满纹身稿的隔间外,似有所感,朝我瞥过来一眼。
没有任何含义的一眼。
然而当我听到隔间门内传来的声音,我自动将它解读成“安静”,瞬时便停下脚步,呆在原地,于是耳边的声音愈发清晰——
“唔……乌闫……最后一次了。”
“你确定?”
虽然声音有些变化,但我还是认出乔心理的声音,他含糊不清地说,像是吃。满了口。腔,张不开嘴,或是合。不拢。
另一个人是乌闫。
意识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我忍不住皱眉,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便立刻转身,就要走。
冯逍呈伸手拉住我,微微弯腰,手臂下沉搭住我的肩膀,拉住我,一起光明正大地堵在门口。
“你跑什么?。”
冯逍呈的气息吐在耳畔,和他声音一起钻进耳道还有其他人的。
隔间里,乌闫又笑着骂了一声“骚。货”。
乔心理呜。咽了一阵,模糊诗。黏的声音陡然变得很清晰,也很冷静,“那你可以试试看。”
“哦,原来老板都知道啊?那他是知道你喜欢给他戴绿帽子了……还是知道你有多贱?”乌闫的声音断了几秒,忽然哑着嗓子命令,“不逗你了,最后一次,含。深。一点……咽。下去……”
我忽然紧张得想吐。
但是冯逍呈仍然不为所动,表情轻松,仿佛在听周一早上站在操场上,阳光下,国旗下的演讲,或许下一秒就要点评几句。
我在他身侧听得脸色发僵,却也逐渐平静下来,没有那么想跑了,只是时不时便侧头,警惕着门外的动静。
我大概听懂了。
乔心理出轨,从前是自愿,好聚好散,如今……大概是被抓住把柄威胁?算是半推半就。我想到那天在工作室单独和乔心理碰面时的异状,猜测大概从那时候乌闫开始吃回头草。
我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乌闫说我面善,大概是看着我想到了乔心理。某一瞬间我又想起很多有的没的,然后便感觉很不舒服,下意识向后躲了一步。
冯逍呈注意到我的动作,刚要开口,我便抿唇瞥他一眼。
于是他低头,转而开始单手打字,然后将手机屏幕怼到我眼前。我根本不知道眼前这神经病脑子在想什么,只看到他说:“再乱动,我就把门打开。”
烦死了。
他为什么老威胁我?
我盯着冯逍呈看了几秒,蓦地伸手推了他一把。
用像是要把他推进去的力道。
冯逍呈当然没有被推进去,他纹丝不动,倒是我被弄得向后踉跄了两下。
里面的声音霎时间停住了。
他又伸手拉住我。
我们离得远了些,空隙间空气重新流动,分明离得更远了,可我却清楚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气。安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往前凑了凑,像是要小声说话似的,却在冯逍呈靠过来听的时候,转脸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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