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家庭中,家长希望成绩好的帮助成绩差的,传授一些学习技巧与方法,这是很寻常、普遍的想法。
只是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可这恰恰说明蒋姚放下芥蒂,真心在替冯逍呈考虑。
然而在蒋姚拉下面子开口之前,冯逍呈先一步摁住她蠢蠢欲动的想法。
他盘手靠在椅背上,臭着脸,理所当然地反驳蒋姚,“你想都不要想。”
“让他来教我?那你怎么不先去找那个女人取取经,免得你前夫绕远路都要去A市找她安个小家。”
一句话便打消蒋姚的念头。
经此,她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只是给冯逍呈报了更多其他家长口中没关系难进,门槛高的补习班。
可惜收效甚微。
彼时蒋姚并不知道,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
当下,我无可避免就想起了蒋姚,在距离她离开将近八个月的时候。
说不上有多想,即使有,无边骤然也无望。
在眼底藏不住情绪之前,我低下头,敛眸,闷声应了“好”。
我看不见冯逍呈的表情,也没有去看。
回家路上猝然降下一场暴雨,我和冯逍呈共用我书包里的一把伞。
风不休,冯逍呈握住伞柄的手背青筋凸起,与之对抗。
雨势太大,伞的作用微乎其微,坚持也是枉然。
到家后,我和冯逍呈皆被豆大的雨点砸得浑身湿透。因而我无法分辨,冯逍呈面孔上挂住的水渍是雨,还是泪。
但他泛红的眼眶还是告诉我答案。
不是不难过,不是不伤心。我所有的愧疚以及小心翼翼都不是自作多情。
此时此刻,他敏感得可以用手摸到痛苦。
被冯逍呈注视着,我停顿了一秒,才别开脸,艰涩地开口解释自己脸上混乱的水渍,“雨太大了。”
该降的雨还是会落下。
-
给冯逍呈答疑,大概是我这辈子为数不多,可以光明正大嘲讽冯逍呈而不计后果的时刻。
我经常因为对老师的角色过于投入,无可避免在开口时带出内心真实的心理活动,“动动你的脑子,小心青年痴呆。”
冯逍呈忍了三次。
最后忍无可忍,黑着脸,皮笑肉不笑地警告我,“闭上你的嘴巴,小心门牙漏风。”
他怼人时,大约向别人借了一个脑子,机灵得不像解题时的他。
忽略偶尔的剑拔弩张,以及冯逍呈被我刺到自尊心后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揭竿而起的面色,整个过程其实还算顺利。
在我和见缝插针安排在假期里的补课老师的共同努力下,冯逍呈的成绩像老牛拉破车一般前进。
虽然没有充裕的时间来夯实基础,至少应该可以坚持在高考后再散架。
一切都很好。
只是,当那个男生放着食堂宽敞的走廊不走,非要撞着冯逍呈的肩膀走过去时,我意识到在教室里、走廊外、操场上……在看不到的地方,发生过什么我一无所知。
我们平静的生活宛如无波的海面。
只等一阵巨浪,就能将其掀翻,波澜四起。
麻烦会主动找上门,它并不具有保持缄默的眼色。
“原来他就是你的弟、弟啊。”那个男生目光轻蔑又锋利,从我脸上刮过,“啧,年级第一,难怪这小灶把你也喂肥了。”
说着他伸手,自来熟地往我肩膀上搭。
手被冯逍呈掸灰尘似的拂开后,他俊朗的面孔转瞬便沉了沉,旋即又若无其事道:“冯逍呈,别那么小气啊,马上就高考了,我也想进步,咱们班主任怎么说的来着……一分干掉一操场?”
他的重音诡异的落在“干”字上。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你已经干掉几操场的人了,就让你弟捎上我一起呗,咱们一起干——”
冯逍呈悄没声地动了。
用恨不得扇掉对方几颗牙的力道,却选择了平时打架最看不上的方式。
那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在熙攘嘈杂的食堂发出脆响,似乎还荡出了回声。
“祝郝,追不到人也别来我这里发。骚。”话落冯逍呈似乎嫌脏嘴,又咒骂了一声。
被冯逍呈拽住手腕离开时,我忍不住扭头。
恰好看到那人侧过留下红肿掌印的半边脸,盯着我们的方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眼中不是被当众羞辱的愤怒,而是恍然发现新大陆的惊奇和兴奋。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画面冲击到,久久不能言语。
在我回神,迷茫而又审视地盯住冯逍呈时,一道声音蓦地插进来,打断我即将问出口的话。
“冯逍呈。”
女生的脸很眼熟,我说不出名字,只知道她是冯逍呈的前桌。
大声喊出冯逍呈的名字后,她走近了,犹疑着又降低声量,“刚才……你没事吧”
闻言,冯逍呈很明显地翻了一个白眼,“被打的又不是我,你问错人了。”
女生应该没想到冯逍呈是这种态度,嚅嗫着愈发说不出话。
见她不接话,冯逍呈当即直白道:“我对你一丁点意思也没有,如果你认为我之前哪里让你产生了误会,那肯定就是你误会了。”
话落,我和女生一起呆了呆。
冯逍呈不太委婉的,将自作多情的意思解释了一番。
她表情变得空白,大概是尴尬、无措到忘记要生气。
冯逍呈显然不在乎,见女生仍在状况外的模样,难得有耐心地解释道:我不喜欢你。“一顿,“你也别喜欢我。”
他说完想说的,便把人晾在一边,将我拉走了。
-
冯逍呈并没有同我解释。
直至晚自修,我才从赵子怡口中搞清楚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在冯逍呈插班之前,那个漂亮女生跟祝郝就处于暧昧不清的状态。但随着冯逍呈成为她的后桌时间愈长,女生对祝郝的态度也愈冷淡。
直至不久前,祝郝捅破窗户纸,却被女生以“我一直当你是朋友”的理由明确拒绝后,才发觉在他逃课去网吧,以及顺路给女生带早点、奶茶……的路上,早就被偷家了。
赵子怡八卦完,还煞有介事地点评道:“你哥最近成绩还突飞猛进,天天被借读班的任课老师树典型,那祝郝的心情能好才怪了。”
“这就像放假回家忽然发现自己多了个弟弟,而且时不时有坏阿姨趴在耳边念叨:你妈妈不要你了,以后大家都更爱你弟弟,你看弟弟多可爱多懂事多听话……”
赵子怡越说越不着调,而后视线落在我脸上,“我看不是祝郝多了个二胎弟弟……倒是你这憋屈严肃的样子比较像被偷了家。”
“别告诉我你那么大了还恋兄哦?就算这次没有结果,你哥也总要谈恋爱的呀。”
我本能的不喜欢那个词汇,而且我只是因为这些杂事冒出来,有可能干扰到冯逍呈学习而不悦。
是以我皱眉,抬眸瞥了她一眼,自证道:“他早就谈过了啊。”
“嗯?谁?冯逍呈?从没听人说他和哪个女生谈过恋爱。”
赵子怡肯定道:“绝对不可能。要是我泡到这种大帅比,不说发微博也发个朋友圈吧?再不然也得告诉身边嘴巴不严的小伙伴,叮嘱她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赵子怡还在东拉西扯,我思绪已然飘远。
她不知道,那么大概率别人也不知道。
我又想起祝迦。
难道他们那一段是地下情?
可是为什么?
在思绪翻涌的瞬间,我徒然想起冯逍呈来不及送出的“惊喜”。
思来想去,我发现要弄清楚事实只有一个办法。
可我并不知道祝迦的学校、班级,只知道她跟我同岁同年级,跟冯逍呈在一个画室里学画。
是了,画室。
今天恰好是周三。高二时冯逍呈便总在这天的晚自习请假,去画室学画。
没有意外的话,同为艺考生的祝迦也应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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