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经身处祝郝的公寓中,哪怕有人把门打开,我也走不出。
“你别怕。”
祝郝坐在沙发上,随手点燃一根烟,含进口中。
“有我在,不会让他有机会操/你的。”
显然是想起了祝迦的信,他撇嘴戏谑,“真让他成了实质性的同性恋,我爸就要打断我的腿了。”
“但是嘛……冯逍呈把我正常的弟弟变得不男不女,怎么也要他体会一下我的难处,就只好委屈你了。”
祝郝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消了气,自然就看不到这些东西,免得它们气坏了我父亲,你觉得呢?邱寄。”
他将一叠纸扔在了桌上。
是几年前的快递单。冯逍呈大约随手从网上买了裙子,连快递都没拆便扔给祝迦当作骗人工具。
而祝迦一张张保存下来。
一开始我担忧的便是如此,祝迦是否原本就有这个爱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怎么说。
现在,若有人拿着这叠东西,将他当初告诉我那套说辞转述给祝父,大概没有哪个家长能容忍,毫无作为。
更不要说这位父亲在屈苹县有钱有势,极爱惜脸面。
若非祝郝当众自揭,祝家的龃龉根本无人知晓。谁都当祝迦是祝母改嫁带过来的儿子,而不是祝父出轨所生。
反观我和冯逍呈,无人可依,被捏圆搓扁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避无可避,纵使能逃脱,祝迦却比眼前这薄薄一片布料要难缠许多。
我想要他离我远一点。
他却捏着百褶裙走近我,姿态无害。
我的脑海混乱又清明,浮现祝迦写给我却未亲手送出的信——
-邱邱,你好。
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你应该还记得我,但或许并不认识我。想了很久,我还是想亲自向你介绍自己。
……
在学校经常能看到你,可是即使面对面,你也没有认出我。
我不怪你。
是我骗人在先。但是,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对不起,我还是骗人了。我并不想当你的朋友……我比较想当你的男朋友。(划掉)
我想吻你、抱你、舔你、*(涂黑)你。(划掉)
对不起。
但是你被你哥欺负哭的时候,哭得好漂亮。眼泪像小珍珠,我要吃掉。(划掉)
我不太爱喝水、吃饭,都没有意思,但是如果是你的……我一定会很珍惜。(划掉)
……
我讨厌你哥,他不准我去你们家找你。
现在,甚至不准我给你写信。为什么?你也讨厌我吗?
……
你应该不会允许,但是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要用烟头给你烫几个标记。(划掉)
其实我试过,一点也不痛。(划掉)
算了,你的腿还是应该干干净净。很漂亮(划掉)
我越来越喜欢穿裙子了,但是如果有机会,你穿上一定比我好看。(划掉)
……
好奇怪。明明是冬天,为什么最近会有蚊子?
希望今晚你家附近的蚊子不要咬你,我试过了,很毒。
如果它咬了,就当是我好了(划掉)-
……
祝你好。
-
要不是有人告诉我那是爱,我会以为那是一把赤裸的剑。它确实是剑。
没有遮掩地倾注了欲念、恶意和丑陋……
即将刺入我。
先前我不信任他的柔弱,却也没揣测过他的恶劣。
也因为想不透祝迦放任那些信被祝郝看到的原因,直至此刻我才确认,祝迦是故意的。
他不但乐于自毁,也热衷于毁坏他人。
祝郝便是他的执剑者。想必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使用了。
我接过祝迦手中的百褶裙,掠过他,转而盯住祝郝,“可以,怎么都好,前提是它们先消失。”
闻言祝郝沉眸,不知在思索什么,半晌,他将烟夹在指尖,喃喃重复我的话,“……怎么都好?当然可以。”
说话时,他眼瞳宛若映了一点星火。
祝郝起身行至一侧开放式厨房,将那叠纸用打火机点燃。直至火舌舔到他的指尖堪松开手,火焰落入水池中燃尽。
他果然十分痛快就将证据销毁。
看来他也不想祝父知道祝迦穿女装另有原因。
注视着被灼了一下的食指,祝郝蓦地露出一抹笑。
注意到他的举动,我的手指不由攥紧了,我记得祝迦信中所有内容,想必他也没有忘……
下一秒,我看见祝郝对着祝迦很轻地笑了一下,“替弟弟出气,还是得满足他的愿望才行啊。”
我僵住。
哪怕预想过一些事,我仍旧觉得很疼。
我讨厌疼痛。
从小到大,我从不与人打架斗殴,自知打不过是一,怕疼是二。也因此,我在冯逍呈手下轻易认过许多怂。
我低头,徒然心生退意。然而眼角余光又瞥见祝迦的面孔。
他直视着祝郝,面上虽没有情绪,可嘴角柔和平直的弧度仿佛都带着讥讽。笑我,也笑他。
抿唇,我深吸一口气,咬了下牙又松开。旋即抬手将宽大的短袖脱掉,然后弯腰将腰胯间的黑色工装裤褪下。
裤管很宽松,无需脱鞋便能轻易脱掉。
都是男生,换衣服没什么好遮掩的,但我莫名不愿意把脚上的纯黑色板鞋踩掉。
直至将藏青色的百褶裙提至腰胯,反手却拉不动后腰的拉链时,一只手从后面按住我的肩膀,由凉变得温热。
“邱寄。”
祝迦轻声唤我,按住我肩膀的手加了力气。须臾后,他移开手,从我指间接过金属拉链头,“不许动,我帮你。”
湿热的呼吸扑在耳后。我又僵了一下,没有推拒。
“好了。”
祝迦语气柔顺,宛如最忠诚的奴仆。我侧脸瞟他,他便冲我笑了一下。
我不理他,低头拿起沙发上配套的同色系无袖针织。这时祝郝陡然出声喊住我。
他不准我穿上衣。
在学校里,班上男生刚打完球便经常会脱掉上衣。在家,我偶尔也撞见过冯逍呈光。裸着上身。从没有扭捏过。
眼下,注意到祝迦莫测古怪的神色,我顿觉难堪又反胃。
我坐到沙发上,抱手靠着后背。
祝迦又跟过来,他在我腿边蹲下,手掌落在我的膝盖上,声音低哑,“腿并拢。”
经提醒后我才发觉,双腿自然分开的坐姿,盖在裙摆下极其不雅。然而,我还未想好是否依言并拢腿,祝郝便又开口。
他走过来,站在我和祝迦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我想了许久,你自己动手吧,就算替你哥给祝迦赔罪了。”
祝郝没有明说,只将抽了一半的烟递过来。
我盯着被他唇口含过的烟嘴,没有伸手接,直至祝郝面露不耐才说了声“好”,但手依旧没动。
祝郝“呵”了声,从裤袋摸出一盒烟扔给我。
我取出一根,夹在指尖。
很快祝迦便点了打火机凑过来。
他依旧没有起身,低眉,神态专注。我骤然将烟从火焰上移开,侧头问他,“祝迦,你也要我这么给你赔罪吗?”
闻言祝迦既为难又羞涩地抿起唇,眼下泛起古怪的薄红,手中的火苗稳定地燃烧着。
傻逼。
小学三年级我就学会用这个词骂人,但出口的次数屈指可数。
此刻它几欲脱口而出。
我心里生寒,不再看他,仅将烟凑了过去。
-
注视着猩红的星火,我无暇再分心顾及其他,迟疑了半天,直至祝郝不耐烦出声催促,我才掀开裙摆。
狠狠吞咽了下,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将烟头摁到皮肉上。
疼。太疼了。
尖锐的灼痛,烫疼了心脏。
我根本忍不住颤抖,疼得有些恍惚,仿佛能听到滋滋的皮肤烫伤声。
偏偏祝郝还在不远处说风凉话,“能有多疼?一个就这样,接下来你怎么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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