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本就为了霍熄的护理费省吃俭用,这笔钱凑出来赔出去,三个人下月房租也没着落。
为了节省开支,陈其翘三人没有商量便决定从出租屋搬到我和冯逍呈家里。
至于我和冯逍呈的钱,在开学后也花的七七八八,之前一周全靠他们先前买的米面粮油在撑。
现在,这顿饭大概……因为吃饱才有力气挨饿。
饭后,陈其翘忽地出声喊住冯逍呈,清了清嗓子,靠住椅背却不开口。
冯逍呈则一脸的不情愿。
我扭头打量两人的眉眼官司,蓦地挺直了腰背,拍拍桌子,不等陈其翘开口就从椅子上滑下去。
吭哧吭哧跑上楼从练习本上扯出一张纸片,写下傻逼二字。
然后在冯逍呈和陈其翘的注视下将它含进嘴里,嚼碎了。
“叔叔,你别再罚我哥了,我吃。”
-
翌日,那几个学生还是准时在我教室外报道。
他们对冯逍呈怀恨在心,又欺软怕硬。也顾不上挂彩的面孔引人发笑,似乎他们越引人注目,我便能更加丢脸
也并不做如何出格的事,只是像这样称呼我们,然后夸张的开怀大笑。
“冯逍呈的弟弟。”
“邱寄的哥哥。”
似乎就可以将我和冯逍呈一起钉在共同的耻辱柱上。
转眼,一个月过去,全体学生迎来了本学期的期末考。我是第一。
班级第一,年级第一。
在初次测验后,我在班级中的境况就已经好了许多,班主任以及任课老师都更加重视我。
班主任甚至私下里劝慰我,不要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学习。至于那些调皮的学生,自然有他们的老师管教。
其实先前流浪捡垃圾的日子,足以让我深刻地体会到学习的重要性。
得以回归课堂,我不会被任何事分心,更不需要任何人来鞭策、监督。
开学后。
在新学期升旗仪式上,我作为优秀学生在校领导,各年级老师、全体学生面前发言: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今天很荣幸能够站在这里作为优秀学生发言……”
我听到自己声音,正经也虚伪。
这份稿子是在班主任修改润色后完成的。
其中作为辍学后艰难复学的贫困生,我的成功离不开自身努力,以及周围老师以及同学们的帮助。
然而当我逐渐进入正题后,脑袋里的稿子,忽然就背不下去了。
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中就有冯逍呈。
他还在同我生气。
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本能的知道,若是当真一本正经地将演讲稿背出来,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喜欢我了。
想到这里,我手心里冒出一些热汗,嘴边的稿子也磕巴起来。
与此同时,班主任专注的视线,伴随着我的失误摇晃了下。
略一停顿,我重新捏紧话筒,“刚才那些内容……并不是我最想要分享的。”
“之所以能考第一,或许因为我遗传自父母的智商,以及从小培养的习惯、专注能力,但最关键……是我从不管闲事。”
“所以,即使某些同学坚持在新学期里也要把自己变成傻逼来干扰我,我依然会视而不见。”
“因为我的赛道里没有你们。”
“最后,我衷心的祝愿大家快乐成长,学习进步。”
“谢谢大家。”
话落,满操场的空气都凝固似也。
随即又响起窃窃的私语。
蓦地,我听见一阵霹雳吧啦,孤单单的鼓掌声,从五年级的列队中传出来。
这一瞬。
所有的忐忑不安都随着操场上掠过的微风消散。
-
小学毕业之前,我从未在我的赛道中失误过。
无论大小考试,都是第一。
冯逍呈与我相反。但吊车尾的成绩也算是稳定发挥。
因此,每个学期家长会,家里就会尤其热闹。具体表现在三个大人争抢、推脱的拉扯中。
“上次我去,这次该你了。”
“行,那苑野去六年级。”
“他妈的,为什么只送我过去丢这b脸?”
……
后来冯逍呈小学毕业,我们家长会的时间便错开了,他们只在去中学开家长会时集中选拔。
“石头剪刀布……”
“我晚上有客人,预约的满背,没时间。”
“新换的班主任太他妈啰嗦,我要忍不住说错话,你们可别找我逼逼叨叨啊……”
……
我拿起冯逍呈满是红叉和空白的试卷看了一眼,“这应该是基础题呀,怎么都不写?”
他眼神瞟过来。
抿了抿唇,我总算理智归位,想起他说过,只要不答就永远没有错题。
上了初中后,冯逍呈越来越不爱说话。
身高激增,才初二就长到一米八,嗓子也进入变声期,一开口我就憋不住笑。
他要面子,死活不肯再说话。虽然他并不承认这点。
但在冯逍呈“哑巴”期间,他收到的情书和巧克力较从前巨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初中起开始学画,总算熏陶出一些艺术气息。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侧头打量他——
骨骼感很重,面部轮廓立体。
鼻骨高挺直。
长眉压眼,显得很凶。
看起来……好像已经完全张开了,若不是那口公鸭嗓,配上他的身高,说是十八岁也有人信呢。
只是他依旧不像冯曜观。
好像也不太像蒋姚……不过她的面容在我记忆中已经有点模糊,因为冯逍呈早就将蒋姚留下的照片都涂黑了。
他比邱冠以还要夸张一些。
那时邱冠以藏起来的照片中我妈至少还有半截身子。
冯逍呈是直接将照片都用颜料涂满。
可他没扔。
-
冯逍呈小学时凶名在外,独来独往。
在交友方面颗粒无收。
小弟却不少。
若不是有陈其翘他们三人在,时不时管教着,我或许能在学校后门专收保护费的巷子里看到他。
当年因我在大会上闯的祸,不但自己下台后被班主任拉去办公室批评教育,更是把那群傻逼刺激得不行。
他们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堵我,却忘了哥哥和弟弟是要住在一起的,结果几个人被冯逍呈妥帖地收拾一顿。
冯逍呈因此二战成名。
那一次,喊来的家长是陈其翘,我在校门口接到人时,他掐着我的脸没好气道:“平时在家不是挺能哭,该哭的时候又不哭?”
我硬挤出几滴眼泪,“因为打赢了呀。”
想到那群傻逼的傻样,就哭不出来。
陈其翘掐我胳膊,“那想想你接下来要吃一周的香菇。”
“呕——”
我依旧哭不太出来,直至到校长办公室,我看见一群家长指着冯逍呈鼻子尖骂他有妈生没爹养,缺管少教。
眼泪才泄洪似的冲刷下来,憋得脸蛋通红,过后又惨白。
拧在冯逍呈身前张开双臂,仰着头掉眼泪,无意间配合了陈其翘入木三分、声泪俱下的表演。
事后,我和冯逍呈这俩领低保又没爹没妈的小孩自然没有赔钱。
至于陈其翘三人,和我们俩个无亲无故,简直是有情有义、乐于助人、无私奉献……哪里轮得到他们掏钱。
经此,我才知道,陈其翘那次让苑野干吃过一顿白饭后,又克扣他一个月烟费,不是因为赔的太多,而是因为赔了。
-
因为以上这些那些原因。
对于他上初中后颇受欢迎的现状我略感欣慰。
每天他下晚自习后,便要去他书包里翻找,将那些漂亮的情书整理出来,收进书房的玻璃柜中。
冯逍呈通常是一眼也不看的。
可难保某天春心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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