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在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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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蒋姚还真跑了!”男人的声音十分懊恼,似乎很生气。
话落,我们面前的铁门又是一声重响。冯逍呈松开手,竖起一根食指在唇上,对我使了个眼色。
“妈的,这死女人,我看她就不是个老实的,你非说她家里有小孩跑不了。现在好了吧,她带着俩崽一块儿跑。”
另一个声音说:“你没长耳朵啊?刚邻居不是说了,儿子没带走。”
“操!跑路连儿子都不带,最毒妇人心啊这是,等抓住她儿子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那么狠。”
“你要干嘛?”
男人的笑声有些狰狞,“当然是给她儿子点颜色看看,蒋姚一天不把剩余的补偿金交出来,我就折磨他一天。不都说母子连心?正好试试儿子缺胳膊少腿了,当妈的会不会疼……”
越听越是心惊肉跳。
我慌忙捂住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忍不住抬头去看冯逍呈的反应。
他抿着嘴,唇瓣也褪了血色,想必不是不害怕的。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既为他担心,也觉得十分解气。
第4章 讨厌他
那两人骂骂咧咧离开后,冯逍呈便扯开我拉他衣角的手。
仿佛不记得先前还要赶我出门这件事,半个眼神也不给我,转身就回屋了。
我也决定回家。
再不要多呆哪怕一秒钟。
进屋后,我连鞋也顾不上穿,忍着脚底的疼痛径直到客厅拿起电话。
邱令宜的手机号码我背的滚瓜烂熟,但先前没有打过,大概因为我知道,邱令宜决定的事,打再多电话也无法转圜。
听筒里传来规律的嘟嘟声。
等待电话接通的期间,我注意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没有回头看,转而揪起电话圈泄愤。
“我说什么来着?”
冯逍呈的声音蓦地响起,即使我早就知道他在身后,依旧被吓到。
我没想到他会开腔,更没想到,冯逍呈还有心情来嘲弄我,“那小三不接你电话?她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我不理他,挂掉电话又拨过去,重复几次后对面依旧是无人接听。我也不再白费力气,转而用听筒捂住耳朵发呆。
没有人接。
邱令宜为什么不接?她猜到是我的电话了吗?
听着没有温度的女声,我忽地感觉到冷。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
电话被夺走挂断,冯逍呈嗤笑了一下。这短促的、古怪的声音,好似在说我蠢。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点燃的煤气罐,要炸了!
“你、你再这样,我就找他们来抓你!”我气得结巴,脑筋却转起来,想到那两个人的话,自然要拿来壮胆的。
冯逍呈却扔出一双拖鞋,随即才抬眼看向我,话音一顿,“原来你还是个告状精。”
未料到冯逍呈是这种反应,那一下如同捶到蹦蹦床上。
他非但不痛不痒,还借力跳起来取笑我。
我涨红脸,简直要跳起来。他那么烦人那么坏,我是不会同情他的,“少瞧不起人,你以为我不敢?”
冯逍呈似是累了,不回答,反而顺势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才说:“他们不敢。”
这话倒是不假,那是违法的,否则,冯曜观又何必坐牢。
但他以为我不知道吗?
“那、那你也要倒霉……”
冯逍呈却不再搭理我,反而执着地再次把拖鞋往我跟前踢过来一点,要我穿上。
而后,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更加诡异,“你家在哪儿?明天送你回去。”
冯逍呈的话提醒了我,现在他才是无处可去的人。
那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该他说软话来求我才是,不道歉就算了,居然还这样若无其事。
我不满意他的态度,于是干脆闭口不答,眨了眨眼,盯住他瞧。
果然他没有半点耐心,当即便沉下脸,也不装了。
“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你们是我爸花钱养着的,吃的、用的、住的全部都是我爸给的。”顿了顿,“那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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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说我也是他的儿子?
简直是强盗逻辑。
偏偏又无法辩驳,只因我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我太生气了。
以至于临睡前依旧难以平复,却只能直挺挺躺着,任眼泪打湿枕套。
因此,我更加郁闷,连觉也睡不安稳。
恍惚间,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抬起又放下,随后脚底一阵冰凉潮湿,随即白天踩破的地方便刺痛起来。
疼得我直缩脚。
可冯逍呈居然追到我的梦里来,我听见他凶我,“不许动。”
再胡乱蹬了一脚,脚腕便被扣住,再抬不动了。
都怪冯逍呈。
讨厌他。
翌日,天才蒙蒙亮,冯逍呈就把我叫起来。
脑袋还昏沉沉的,下意识却惦记住脚底的伤。这是头一次受伤也没有人管,我只有自己关心自己。
冯逍呈却不许我浪费他的时间,“再磨唧,你就自己回。”
他已经知道我家的详细地址,当然可以随时抛弃我这个累赘。
可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哼了一声,我伤也不看了,连忙爬下床抓紧时间洗漱。反正多看两眼也不会好的快些。
昨天下午,冯逍呈趁没人偷溜出去买到两张A市的汽车票。是今天最早那一班车。
临走时,刚走出院门我就想起昨晚压在枕头底下的乳牙没带走,可冯逍呈直接把铁门关上,话都不听我说完。
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钱,也联系不上邱令宜。今早我再打过去时对面已经关机了。
我不敢深想这个行为背后的含义。
只忧心眼下冯逍呈会将我丢下,不管不顾。
毕竟他那么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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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车站时间还富余,附近的早餐店已经开了。
冯逍呈手上有钱,倒没有饿着我。只是他完全不考虑我的喜好,只买了带香菇的青菜包子,我忍着呕吐的感觉塞下去。
胃里不舒服,又想起我没带走的牙,就更伤心了。
悲伤吹气球似的使胆子膨胀起来。
去年我的乳牙便开始换了,大人都说换下的牙要好好处置,不然新牙该不齐整了。
我忍不住向冯逍呈抱怨,“冯逍呈,你回家以后记得把我枕头底下的牙扔到屋顶上,否则牙该长不齐了!”
闻言冯逍呈垂眸看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表情略有几分不自然。
见此,我更来劲了。
同时眼里蓄起两泡热泪,烫的我头晕眼花,又忘记当下的处境,仰起头,对站着的冯逍呈抱怨,“你太讨厌了…不让我回去拿…还故意给我吃香菇,我明明就说过,我闻见它就恶心……”
话未说完,胃里一阵翻滚,我就吐了出来。幸好冯逍呈闪得快,不然他该在这里发疯了。
尽力抿住唇,憋好眼泪,我的视线盯住脚尖,无措地用手指抠衣角。
冯逍呈却没有骂我,默默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好,拿出一瓶矿泉水给我漱口,就再不理我了。
直至车到站,冯逍呈才拉住我的手腕去检票。
上车后,闻到车子里的味道,我胃里便更难受。顿时有些庆幸在上车前吐了个干净。
车辆驶出停车场后在路边停靠了一会。
冯逍呈就坐在我旁边,而我并不想看到他,只好偏头透过窗子往外看。
这时,路边有个男人恰好也抬起头,他长得凶且极其高大,与我目光相对,倏然亮出八颗牙齿来。
这场景滑稽中透出古怪。
我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他,直到确认是在对我笑,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摇了摇,礼貌性地跟他打招呼。
“你在干嘛?”冯逍呈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
闻言我忙收回手,老老实实坐好,不敢再乱动。怕冯逍呈记起刚才的账跟我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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