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好人,他都将我丢过去了。我忍不住要回嘴,张口,却被人抢先。
“瞧瞧,又被我逮到了吧?”
一道声音徒然插进来,打断冯逍呈,“上次阿姨批评你,你还不承认。这次阿姨清清楚楚地看到你拦住人家还要打人,现在小朋友已经给你欺负哭了,总不是我冤枉你了吧?”
闻声,冯逍呈的面孔立时便垮下去,白眼翻到后脑勺。
上次我从跷跷板上摔下来,这个短发阿姨就已经误会。
再加上事后冯逍呈还捡起我掉落的五个硬币,她愈加怀疑冯逍呈是个敲诈勒索的混小子。
而现下,我和冯逍呈的模样、状态,实在不妙。
因此,即使我飞快擦干眼泪,再三保证他没有欺负我也没有抢我钱,阿姨还是将信将疑。
她坚持要送我回家,向家长反映情况。气得冯逍呈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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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是,出门不到十分钟,我便被遣返回家。
到达彩票店门口,我感觉阿姨拉住我的手变得略微僵硬,表情也很尴尬,似乎想要松开我的手离开,可没来得及。
因为很快,曾经她口中“都快让人睡烂了”、“谁知道还生不生得出来”的珍桂径直走到我们面前,笑盈盈冲她招呼,“黄主任怎么来了?”
原来短发阿姨就是小光头提过的妇联黄主任。难怪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闲事都能管。
黄主任嘴角微不可见地抽动,简洁明了地将事情说明,过后却不肯进店坐一坐,怕染上什么大病似的,招呼一声后就借口有事离开。
留下我,满脸泪痕地站在珍桂面前,仰头看她。
她拿来湿纸巾,蹲下来给我擦脸擦手,然后捏捏我的手心,“小花猫怎么哭了呢?”
我还是有些犹豫,可她的态度又使我万分难受,内心斗争后,也只有低头才能生出勇气小声地说出口,“阿姨,对不起……”
她“嗯”了一声,耐心等待半晌,也没等到我继续开口,不由便笑了。
“我知道。”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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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知道。
但我却不懂她知道的是什么。
不过没多久,我便从她对待我的态度转变中知晓。
她依旧对我好,却不像从前那般。具体有什么变化我说不出,至少我不再害怕自己不得不接受一个新妈妈。
与此同时,新的烦恼应运而生。
此时的我,好像没有办法再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可我和冯逍呈还欠他们一笔医药费,我也受了那么多天的照顾,实在不是能说走就走的情况。
“你想什么呢?”邱冠以弹了我的脑门一记,打断我的胡思乱想。
要我给他抽一小叠刮刮乐。
三不五时的,邱冠以便会刮一叠试试运气。有时中几十,有时中几百,最后还会复盘看看哪天运气最好,中的最多。
珍桂见了往往不会阻止,只会没好气地嗔怪他,迟早要把店给刮黄。
今天珍桂不在这,我也不例外地提醒他。
“黄不了。”邱冠以接过我手中的一叠,埋头刮卡,“况且就算这店关了,还有你哥欠我的钱呐,利滚利利滚利,以后你哥得给我养老。”
我眨巴眼,没接话。
那……他的晚年需要足够短才行。
邱冠以刮完一整叠,才在最后一张开出一笔不小的奖金。
“小鬼,我说什么来着?”他自行在柜台兑了奖,然后捏着叠钞票冲我潇洒地甩,“走了。”
临走前,他将兑过奖的刮刮乐递给我,指挥道:“放我房间书桌抽屉的铁盒子里去。”见我像监控似的盯住他不放,略一顿,“我去给你买好吃的。”
才不信。
他肯定是出去喝酒。
不过回来时确实会给我带一份宵夜。可他回来的总是很晚,我等不到热乎的,只有第二天加热的份。
不过一开始,他还是会直接叫醒我,只是我吃着吃着就犯困。
往往嘴里含着食物就睡着,被他捏住鼻子憋醒。来回几趟,我终于闹起来,哭声把隔壁睡觉的珍桂吵醒。
邱冠以才被拧着耳朵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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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玻璃门暂时锁住,上楼去到他的房间。
楼上总共三个房间,他一间,珍桂一间,我也占了一间。他和珍桂是分房睡的,只是偶尔他们睡到日上三竿时,他总要从珍桂的房间里走出来。
我打开他说的抽屉,果然有一个大铁盒,已经被磨得掉漆。里面放着一叠同样已经兑过奖的彩票、刮刮乐,还有些纸张、小布片以及一张银行卡。
将手上的刮刮乐放好,刚拿起铁盒盖子,又放下。
再看一眼,整个人僵住。
因为我看到了被彩票压住部分内容的纸张,虽然被遮住了部分文字和图片,我依旧认出这是一张寻人启事,而上面露出一半的照片正是我的。
我盯着这张纸许久,最终伸手将它抽出来。
果然,照片上是我。
准确地说,是我和冯逍呈的照片。
上面说我和冯逍呈从龙春园离家出走,若有提供小孩子线索者必有现金酬谢。联系人陈其翘。联系电话……
怪不得两次同邱冠以碰面时,他说的话都那么奇怪。难怪我们躲得好好的,会被那三个人找到。
可是这次,我们在他眼皮底下待了那么些天,他为什么不再联系陈其翘呢?
我想不明白。
知道一部分真相的同时又生出更多迷茫。
我呆呆地盯着敞开的铁盒。刚才我抽出寻人启示时弄乱了铁盒子,其中几张照片便被翻了上来,一张叠着一张。
依稀能看出是几个人的合照,类似影楼拍出的全家福。还有一些是单人、双人的照片。
蓦地,我想起那些说我同邱冠以姐弟俩长相肖似的言论,眼睛一亮。我无神的视线重新聚起,可才伸出去,已经捏住那张照片的手又开始冒汗,犹豫不决。
良久,我心下一横,决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偷偷看一眼,就一眼。
第14章 委屈的青蛙
确实是一张全家福。
但是上面用记号笔涂了两片圆,恰好遮住其中一个女人以及小女孩的脑袋,仅露出两人如出一辙,修长雪白的四肢。
而旁边,便是一个身材高大,面相周正英气的黑皮男人,怀里抱着胖乎乎,像在肚子里卤过了头的宝宝。
黑与白,既相配也矛盾。
轻呼出一口气。
我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不想喊邱冠以舅舅,还是害怕他人口中的焦艳真的变成妈妈。
来这里大半个月了,零零碎碎从别人口中获取的信息,片面又完整地拼凑出一个形象——
美丽,坚韧又冷情。她被数不清的流言缠绕,最终甩脱一切,再没回头。
包括因母亲不负责任,继父忙于生计,由她一手带大的弟弟。以及妻子出轨年老富商离婚后,守着老旧的门脸,省吃俭用将继女送至名校的男人。她都没有回头看。
如果焦艳是邱令宜,那么大概,我应该归类于阻碍她人生的绊脚石。
人生污点,被毫无留恋地擦掉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会伤心。
那样,我大概永远也见不到邱令宜了。
心虚晃晃地落回实处,还是蔫哒哒提不起劲儿。
我将照片塞回去,铁盒还没给盖严实,陡然感到后背一热,头顶传来幽幽的一声“邱寄”。
“咣当”一声响。
我应激性一哆嗦,铁盒也应声砸到地上,里头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他怎么回来了?
我慌忙退了一步,却又撞上身后的人。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后脑勺往下滴,没一会儿,后背的布料便湿了,黏糊糊地贴着我。
“啧。”
循声抬起头,便看到邱冠以拿着一听可乐,站在我身后,脸一沉盯住我,褐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右手腕往下,淅淅沥沥,在地面聚成一小滩。
“哈,怎么着,帮你哥偷欠条啊?”他看一眼地上散落的东西,眉眼闪过不耐烦,又顶了顶腮帮子,低声自语,“妈的,死小孩下手还挺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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