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做题前我的余光扫了一下间隔几个座位的章昆。我记得,他的排名也退步了,并没有延续上学期末的干劲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叹了口气,我心想,喜欢不喜欢?这个问题可真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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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喜不喜欢冯逍呈啊?
-冯逍呈晚饭又是和桑节一起吃的。
-冯逍呈今天又给桑节改画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俩还敢眉来眼去,wocao。
-你到底喜欢哪个?
-再没反应,我就当你暗恋我了!!
-好吧,好学生应该不能玩手机,晚上记得回我!
……
刚下晚自习骤然就看到一堆冯逍呈的名字,我有点心烦,手指徘徊了几下,还是没有删掉这个当初为了还泡面、香肠钱扫的好友。
聂齐齐几乎每天都发,全是些有的没的,关于冯逍呈和桑节。
以至于我和冯逍呈几乎不再交流,却总能知道他在画室的一举一动。
翻到最后面,画室放学的时间聂齐齐又发了一条。
-冯逍呈又送桑节回家了。我当初追人都没这样天天带早点,来回接送的,他好恶心,那么大年纪不嫌累?怎么搞得跟毛头小子追人一样啊?他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所以你没追到啊。
我一阵无语,笑了几下,就笑不出来了。
漆黑的夜里响了几道闷雷,我将手机收好,摸出钥匙正要开门,眼前的风忽然就起了,迷眼睛。
我下意识低头,眨了两下眼睛,再抬头,冯逍呈就模糊地出现在我眼前。他站在门口的路灯下,一言不发,像是没带钥匙,才安静等待我开门。
我听了一会儿耳边呼啸的风声,然后在眼睛的不适感中回过神。
我把钥匙给他,“快开门,要下雨了。”
冯逍呈接过钥匙却没有动,问:“怎么哭了?”
我皱了一下眉头,倏然就有些生气,他为什么觉得我在哭?那只眼睛似乎也更痒了,于是我告诉他,“风太大,睫毛掉进眼睛里了。”
冯逍呈听完停顿片刻,陡然伸出手,“我看看。”
他的手靠近的瞬间,我便闻到一股香气。然而直至他的手掌托起我的脸,我才迟钝地记起,这个味道我也在桑节身上闻到过。
多亲密的距离才可以沾染对方的气味呢?
想到这,我偏头挣开冯逍呈的手掌,用手背蹭掉一边脸颊上的眼泪,往后退了一步,“开门,要下雨了。”
冯逍呈垂落的发梢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低头看一眼手,然后开门。
门锁被打开的瞬间,我挤开他,拿回门上的钥匙,随后闪身进去,关上门,“这是我的钥匙,你用你自己的钥匙开门吧。”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
行至花园中央时我听到铁门重重响了一下。我没回头,立刻加快脚步到楼上的房间,然后落锁。
我什么也没再想,但无法阻止脑海中不断闪回的背影,她说:“邱邱,不许哭。”
邱令宜第三段人生的开启就是先离开我。
她做出了选择。
很久以来,我都留在被母亲抛弃的阴影里,低头只顾自己。我没有抬头,没有好好看,阴影外意味着全新的世界。
那是邱令宜的新世界。
也可以是我的。
第60章 多余而驯服
我不知道冯逍呈有没有带钥匙。
因为他可以是开门进,也可以是爬墙进。小时候冯逍呈锁着门不让人进,陈其翘他们就差点爬进来,也差一点就被冯逍呈报警抓了。
直至我房间的门被他恼羞成怒地踹响,我才确定,原来他没有带钥匙啊。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激怒他也可以让我好受一点。
我不是必须去走邱令宜走过的路。
冯逍呈很生气,可是他不说话。
我也沉默下去,但其实我很想向他解释:我不是故意把你关在门外的,只是先来后到,我又不想和你一起走,你看,你这不是进来了吗?
可这样,他或许会把我和门一起拆了。
想了想,我咽下挑衅似的言语,放下书包,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坐下,面朝着安静的木门。
门纹丝未动。
这时我才注意到,刚才仅有过踹门的动静,冯逍呈没有试图打开它。
他生气,但是并不想进来面对我。
是这样吗?
这种奇怪的想法钻进脑子里,我不得不闭上眼,按住自己的双手双脚,才能阻止我欲开门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或许他猜到我已经锁门了。
门缝下依旧可以看到他站在那里投下的阴影。
我忽然有点进退两难……好像最终被困在房间里的还是我。
我应该让他滚吗?
下一秒,门缝下的影子就动了。冯逍呈的声音沉静,远不如方才踹门时暴躁,他甚至心平气和,“邱寄,你房间可没有卫生间,你不刷牙也不洗澡了吗?”
此时他倒像个追在小孩身后,循循善诱,操心卫生习惯的好哥哥。
“你滚!”
我陡然就愤怒起来,“冯逍呈,你是不是有病?”
终于是我让他滚远一点。
可并没有开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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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我下楼的时候冯逍呈已经坐在餐桌上,我略扫了一眼,就避开他沉郁冷漠的神情,原本要去冰箱里拿面包和牛奶的脚步停滞。在我转身之前冯逍呈先喊住我,“吃完早饭再上学。”
我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威胁我,但还是老老实实走进餐厅,在他对面坐下。
然而,桌上只有一份早点。
片刻后我伸手,将他面前的盘子拉过来。拉到一半,他就伸手按住,然后端起盘子。
冯逍呈起身前扫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在看哪里,看什么,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直至微波炉“叮”地一声响,盘子在我桌前放下,他收回手后才说话,“你还是不要纹身了。”
原来他在看我留疤的右手。
我很平静地想,没有理他,低头专心吃早点,三两下就解决了。
包子加热的时候没有覆膜,干得噎嗓子,我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很脏的脏话。
所幸冯逍呈不是每天晚上、每天清晨都会出现。
我不必太苦恼。
而高三的时间紧迫,每个人都疾步,走得很快。
每天不间断地学习,压榨自己,渐渐的,也无暇顾及高考之外的事情。
我还要抽时间给赵子怡补课,她虽然表现得不太领情,但章昆厚着脸皮挤进来,嘴巴总是特别甜。后来赵妈妈每周三给赵子怡送饭时总要多带一份,然后在驾驶座上回头,笑容可亲地看着我和赵子怡吃完。
所以我真的很忙。
仅仅在某些难得休憩的时刻,我才会想到邱令宜离开我放弃冯曜观后获得的新世界,她应该很快乐。
我也可以那么快乐。
那种结论令人向往,也使我困惑。
我既高兴又难过,总是在想起那画面时想要叹气。于是,在愿意做出选择之前我将它暂时搁置,不再纠结这件事。
开学一个月后就迎来高三第一次月考。
今天,结束最后一门学科的考试后,是高三第一次小长假。
哪怕是小长假也较从前的周末少半天。至于现在的周末,我们仅有一个下午时间,当天晚饭后便要返校参加晚自习。
我从考场回到教室,收拾好书包的时候赵子怡已经在门外等了很久。
她身后是章昆。
这场景我觉得怪异,又已经有点习惯。
夹在两人中间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或许是另一种平衡。在兵荒马乱的特殊时期里按兵不动,你好我好大家好。
只是当赵妈妈揽住赵子怡,和我们打过招呼后额外邀请我去她家吃饭时,章昆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下一秒,他就十分自然地接过话,说下次也要请我和赵子怡吃饭,感谢这一个月的学习互助。
我谁也没拒绝,默默旁观。
最后,我在他脸上也没找出一丝勉强,他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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