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车子启动后,我忍不住又朝那个方向张望。
此时,那男人身后多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对上我的视线,男人愣了下,忽地又冲我咧开嘴。吓得我连忙捂住嘴,直至目送他转身上车后也不敢动弹。他刚才的表情好吓人。
像邪恶的大鲨鱼。
一路上昏昏沉沉,我的脑袋抵着玻璃窗,期间频频撞到额角,也没给撞清醒。
眼皮实在太沉了,像挂了铅球。
我掀不动。
就在我以为要在这辆车上练成铁头功时,脑袋被人拨到另一个方向。我顺势歪歪蹭蹭,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窝好。
“邱寄,下车。”冯逍呈伸手推我。
我想说话,努力起身,但他好像还是不满意,语气不耐烦地催促起第二遍。
但我没能听清,也无法开口,伸手抓住一片衣角。
只当是抓住了他。
……
我被宽阔的肩背托住,这不是冯逍呈能有的体格。
是个成年男人。qun我挣了下,没忍住又掉出几颗眼泪。
冯逍呈、好像把我卖了。
……
再次醒来,是躺在一张床上,我悄悄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始终不敢睁眼确认
忽然,我的额头被人戳点了一下,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阴恻恻的,却犹如仙乐。
“醒了还装死。”
-
挤在我心窝里的两只小兔子终于停止了扑腾。
一只跳出去,跑了。
另一只,它依偎住心脏,绒毛蹭的人又酸又暖,还有点痒。
冯逍呈一直在,哪怕我病恹恹时无知无觉。
因此,我原谅他没有家教,擅自摸走我身上的钥匙,未经允许便闯入我家,还肆无忌惮地翻找。
冯逍呈满嘴的幸灾乐祸,他说,邱令宜是彻底抛弃我了。
满屋子也找不出她生活过的痕迹,只有我的东西依旧摆在原处。
那天,到达A市时我已经烧得不省人事。好心的司机替他将我抱下车。
我不知道冯逍呈那时想了些什么,居然没有将我独自撇下。但我有病,他不治,偏偏带着生病的我呆坐在台阶上,动机实在算不上单纯。
很难不怀疑他在嫉妒我次次考第一的聪明脑瓜。
因为我从邻居小孩嘴里已经了解到他门门成绩高挂红灯笼的事实。
他不知道小孩高烧不退很容易烧成傻子吗?
后来是热心路人出面将我们送至医院。据冯逍呈说,那男人不但在医院里忙前忙后,甚至在我退烧后主动送我们回家。实在是乐于助人。
我听罢在心里猛翻白眼,忍不住问冯逍呈,“你就不怕他是个人。贩。子?”
“那正好。”冯逍呈冷笑。
堵在心口这破兔子实在野蛮难驯,偶尔后腿蹬起来,就给我一个窝心脚,令人酸疼不已。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我们就在这里暂时住下。
他待我依旧不冷不热,虽然买饭时从未拉下我,也勉强记住我诸多忌口。但我能感觉到近来他越发嫌弃我。
大概是看我哪哪都不太顺眼。
而那场病又花费冯逍呈不少钱。可我这些年存下的零花钱和压岁钱也全部被他拿走……
这样想着,我免不了担忧起来。吸了吸鼻子,我假装若无其事地拉住冯逍呈的衣角,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才说:“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爸爸的都是你的……”
他转眸斜睨我一眼。
我没有计较他眼中的轻视,“但是……我就是爸爸的儿子。”停顿片刻,才硬着头皮继续,“所以、也是你的吗?”
话毕,冯逍呈便气歪了嘴,即使他没立刻怒骂出声,我也不敢侥幸。
就在以为这场架难以避免时,他却微微笑起来,伸手猛戳几下我的肩膀,做恍然大悟状,“果然跟你那个妈一样不要脸,难怪知道她跑了,你也不哭。这是赖上我了?”
“行啊,你先喊我一声爸爸。”
听起来万事好商量,眼神却很冷。冯逍呈的目光太可怕了。
本来我也没想给他当儿子,只想他明白冯曜观留下的,也包括我,他不可以扔掉。
上下两片唇瓣被慢半拍的恐惧缝合,我徒劳地抿了抿。
那声“爸爸”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竟连脑子也一起堵住,我不敢出声,也害怕沉默。
弱弱地挤出一个音节试探。
可冯逍呈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住我,并不表态。
与此同时,大门倏然被敲响,声音不急不缓却无端使人心悸。
第5章 胆小鬼
邱令宜就是A市本地人,可在这里,她却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冯逍呈便算是家中第一位访客。
现在谁又会来呢?
我不自觉噤了声,搬了把椅子踩住,透过猫眼往外看。
是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
简直将猫眼中的视野全占满了。
我扭头盯住冯逍呈,舔了舔干涩的唇,不知该如何向他形容心中发毛的诡异感。
空气胶着似也。
在这时,门又被敲响。从敲门声可以判断,外面的人正逐渐失去耐心。
“你认识?”
我的表情大概十分精彩,冯逍呈见我摇头又点头,便不再逼问。他直接伸手将我推开,朝外瞄了一眼,随意道:“是他啊,那天送你去医院的叔叔。”
话落,我的寒毛乍然起立,宛如一只受惊的刺猬。
“你抖什么?”
他终于发觉我的异常,侧头瞥了我一眼。
尚且没有搞清楚情况,我本能地吞咽了下,试图缓解内心的不安。
这太奇怪了。
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掌心早已濡湿,我悄悄攥起衣角将汗液擦干净,才解释道:“他、我之前见过这个叔叔,就在县城车站里。”顿了顿,又补充,“他…还跟我打招呼了,可我、我不认识他呀……”
话到最后,我的声音甚至带起迷茫的颤音。
-
不多时,那男人敲不开门,也察觉出异状,便在门外打了一通电话。
没几分钟,楼道里便又多出一个高瘦的陌生男人,戴眼镜,看起来斯文无害,只是声音有些耳熟,正是那天我们在院子里听见的声音之一。
他说:“那俩小孩肯定在家。”
是他们。
是讨要补偿金那伙人。
原来他们不但尾随,还在默默监视着我们。如今,大概是时候要瓮中捉鳖了。
见此,我越发害怕,心里不免埋怨起来。在医院时,冯逍呈竟然毫无防备地将我交给陌生人看顾。
转眼又想起我也曾透过车窗同对方傻笑,似乎与他的行为无异,同样蠢得别致。
于是我心虚地闭上嘴,鹌鹑似的紧挨住冯逍呈。不安又忐忑。
旁边的冯逍呈却忽然捉住我的手腕,“你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他垂眸对上我明显状况外的呆愣表情,没好气地叹了一声。
随后我感觉到他的手掌下滑,握住我的,紧了紧,用力在我的指骨上捏了几下。有点疼。
堪使我回神,发觉冯逍呈的掌心也是潮湿的。可他没什么所谓地对我说:“怕什么?胆小鬼。”
“我们从另一个门走。”
话落,我才想起厨房后面是洗衣房,连着另一个隐蔽的安全通道,通往这幢楼的另一个出口。
我奇怪地瞥一眼冯逍呈。
他当真不见外,将我家里里外外都摸透了。
潦草快速地收拾好行李,我和他一人背一个书包,贵重物品大多收在他的包里。临走时,我抱起书房里的几本相册,侧脸贴着它们。
冯逍呈大概以为我舍不得,嘴唇动了动,还是妥协道:“只许拿几张。”
我摇了摇脑袋,没吭声。
这里面是我和邱令宜所有的照片,这些天我将它们翻来覆去地看,很清楚其中没有缺少哪怕一张。
邱令宜没有带走关于我的任何一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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